第九章 寻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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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教我的最后一课，我终究是领悟的太晚了，以至于丢了剑又险些丢了性命。
柳良辰坐在我的床边伸出手来，＂他们弃了你，我却救了你。你是不是该报答我的救命之恩呢？＂
我冷着眸子瞧了一眼他手中那粒小小的药丸，＂柳将军显些要了我的性命，却突然发现我还有那么些许利用价值，于是又一时兴起救了我，您对我当真是恩重如山。＂
＂那又如何？琅姑娘若是对我有所怨言的话，不妨就拿出手段来给我瞧一瞧，＂柳良辰用另一只手用力捏住我的脸颊，将那粒药丸放进我的嘴里，＂现下便有一个成为人上人的机会，琅姑娘若是能拿到至高无上的权利，自然可以为自己报仇。我从各地挑选了一批美人，要送去宫里服侍太子殿下，你随她们同去。＂
合上眼帘，嗤笑一声，＂曾有人要我做同样的事情。结果，柳将军也看到了。＂
＂如此你便更合适了。我相信，经过上一次的失败之后，琅姑娘一定成长了不少。＂柳良辰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许，＂今日好生歇息，明天不要显得太过憔悴。＂说罢便起身朝外走去，行至门口时又突然回过身来，＂别忘了每隔一个月来找我拿解药。若你想死，自然也可以。＂
死吗？我并无做错什么，为何要死？还有许多想见的人未见，许多想对她们说的话未说，我要活着。
大约到了午时，一股熟悉的汤药味从门口传来，说话的却并不是前两日为我端药的嬷嬷，而是一个笑起来有两个可爱梨涡的小女孩，看起来很是明艳，像把夏光织成锦衫穿在了身上一般。
＂琅姐姐，今天厨房人手不够，嬷嬷到厨房帮忙去了，托我把你的药端来。还嘱咐说要姐姐快些趁热喝了，冷了反而伤身体。＂说话间便要亲自来喂我。
我瞧着她倒是心情好了些许，不由得露出了笑脸，＂谢谢妹妹，有劳了，还是先放在桌子上吧。妹妹有所不知，我这药既不能冷服，也不能热服，须得凉而未冷，等到只有两分热时服用才能最好的发挥药效。往日我也是让嬷嬷先放在桌子上凉一凉才喝的。＂
小女孩脸上的笑意消退了些许，还带着一些不解的思虑，许是被我绕的有些迷惑。缓缓的把手中盛满汤药的勺子又放回了碗里，＂如此这般，那姐姐记得早点喝。＂说罢把药放在桌子上后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出去。
若是以前的我，定会觉得那个从来都不用正眼瞧我，把汤药冷冷递给我后还要奚落我一番的势力嬷嬷只是口冷心热罢了而把那碗汤药一饮而尽的吧。可惜如柳良辰所说，死过一次后，我确实成长了许多，不再是那个天真而又一厢情愿的去笃信感情的傻瓜了。
歇了几日后我已经能够下床走动，只是伤口未愈，需要小心着些，脸色也还是很憔悴。我起身将那碗汤药倒进了轩窗旁放置的一棵金菊中，又坐在轩窗前看起日光来。午时的阳光温暖而明媚，我却只觉得冰冷而恍如隔世。记忆里那些温柔而美好的片段一定都是前世的吧。若是这世间真有忘川水，我一定要倒上满满的一杯一饮而尽，忘了姑姑，忘了琅哥哥……忘了所有人。
任由思绪翻飞，我在轩窗前呆呆的望了足足一个时辰。门外忽有一道女子的声音越来越近，那声音里包藏的感情甚是复杂，有期待，有失落，有嫉妒，也有不甘。
＂柳将军能文善武，谁能做了他的夫人该有多幸福啊……＂
＂哎呀，辛雪，你就别想着柳将军了。太子殿下是何等尊贵的身份，若是我们做了太子妃，那以后就是南瑞国的王后了。哪是什么将军夫人能比的。＂
回话的人我倒是认识，便是给我端了那碗断肠药的小女孩。这美人小小年纪，眼光倒很是高远，只是不知道是否命薄。唇角微扬，我起身打开了房门。
说话的两人正要推门而入，看到开了门的我后都怔了片刻。
想要做将军夫人的女子很是傲慢的打量了我一番后对身旁的小女孩说道，＂怎么回事呀辛平，柳将军不是说恩待我们，特意让我们两人独居一室吗？怎么还是和别人一起住呀。＂
小女孩回过神后又是如之前一般明艳动人，＂柳将军许是忘了琅姐姐也在了。没关系，人多刚好有个照应嘛，以后我们三个便是亲姐妹了。＂说着便将我的左手拉了去。
＂我身体不好，一直病着，柳将军忘了我也是有可能的。我比不了大家，个个风光艳丽，＂我颦着眉又轻咳了几声，＂刚刚我还忘了喝药，又麻烦嬷嬷重新煎了一碗。我自己也觉得了无生趣，只会拖累大家。＂
小女孩很是关切的看着我，＂琅姐姐别这么说，以后你就是我和辛雪的亲姐姐了，我们三个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我瞧着她眼睛里的烁烁星光点了点头后伸出右手去拉辛雪，辛雪却向上瞧去，把手垂在了两侧，而后撞着我的肩膀走进了屋里。
辛平见状又拉过我的右手，＂琅姐姐别介意，辛雪只是有些冷淡罢了。这里风大，我们快些进去吧。＂说罢便扶着我进了屋。
因我有伤在身，又不是什么有身份的贵客，屋子里原有的灰尘便也没有清扫。两人入了屋便忙忙碌碌的折腾起来，许久才叹着气坐下休息。
＂虽说只住一晚，可是也不能这般脏污，＂辛雪说着又瞧了我一番，＂也不知道柳将军怎么想的，虽说某些人有几分姿色，可这病怏怏的样子怕是连皇宫都到不了吧。＂
＂辛雪，你怎么能这么说呢，＂辛平很是不悦，在随身带的包袱里翻了几翻后拿出两个很是不同的胭脂盒。一个极为朴素，甚至已经有些脱色。而另一个极为美丽，甚至还有些许细腻的雕饰。目光在两个胭脂盒间流转了片刻后又将那个朴素的胭脂盒放回了包袱。而后坐在我的旁边，很是不舍的把那个美丽的胭脂盒递给我，＂琅姐姐，你一直病着，肯定也没有买过什么胭脂水粉吧。这是柳将军送给我和辛雪的，我把它送给你。明日你擦了它便不会如此憔悴了。＂
我还未出口推辞，辛雪就从自己的床上站了起来，＂辛平，你是不是傻呀，这可是柳将军送给我们的上好胭脂，你怎么能给别人呢？＂
＂是啊。还是算了吧，我没关系的。反正我病着，太子殿下也不会喜欢我的。＂我黯然神伤的推辞道。
＂琅姐姐，你就拿着吧。我可是把你当做亲姐姐的。＂
辛雪很是气恼的转过身躺在床上休息了起来，我微微浅笑后接了过来，＂谢谢辛平妹妹和辛雪妹妹。＂
辛平与我又聊了些许杂事后我很是愧疚的低声说道，＂我身体羸弱，多有不便，不知辛平妹妹可否帮我一个忙呢？＂
＂……当然可以，我说过要和琅姐姐有难同当的嘛。＂辛平面露难色，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我又摆出一副十分感激的神情，＂不瞒辛平妹妹说，我父母去的早。走的时候只给我留下了一个匣子，说是等我离开将军府才能打开。我把它埋在院子里那棵柳树下了，麻烦辛平妹妹帮我将它挖出来，让我能带着父母的遗物去服侍太子殿下。＂
＂这么简单呀，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琅姐姐等着，我这就去帮你找。＂
辛平出了门后我起身坐到辛雪的身旁轻轻推了推她，＂辛雪，我知道你还未睡。＂辛雪并未回应我，我又接着说道，＂我这身子必然得不到太子殿下的欢心，那上好胭脂还是你拿着吧。＂
听闻此言的辛雪倒是很快的起了身，依旧很是傲慢的瞧着我，＂你倒是有自知之明。拿来吧。＂
我拿出胭脂盒后将它打开来，＂柳将军给的果然不一样。颜色纯正，质地细腻，还带有淡淡的香味。只是……辛平若是瞧见我又给了你的话，怕是又要拿来给我。不如我们将两个盒子里的胭脂换一换，这样辛平就不会发现了。＂
辛雪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而后开心的又从包袱中翻出那个朴素的胭脂盒。
与辛雪换了胭脂后我又打开门瞧了瞧在柳树下满脸疑惑的辛平，＂辛平妹妹，若是寻不到的话便算了。想来已经埋了许多年，找不到也是正常的。＂
辛平转过头来瞧了瞧我后起身走进屋里，＂对不起呀琅姐姐，我已经尽力了。＂
我看着她额头上密布的汗珠和手上沾满的泥土不禁笑出声来，＂傻辛平，瞧你把自己折腾的。有你这份心意，姐姐就很知足了。时辰不早了，快点清洗下歇息吧，别误了明天启程。＂
片刻后，烛火被辛平熄灭，清冷的月光从轩窗映照进屋里。我敛了所有笑意，轻轻合上眼帘。柳良辰，我要活下去。
师傅教我的最后一课，我终究是领悟的太晚了，以至于丢了剑又险些丢了性命。
柳良辰坐在我的床边伸出手来，＂他们弃了你，我却救了你。你是不是该报答我的救命之恩呢？＂
我冷着眸子瞧了一眼他手中那粒小小的药丸，＂柳将军显些要了我的性命，却突然发现我还有那么些许利用价值，于是又一时兴起救了我，您对我当真是恩重如山。＂
＂那又如何？琅姑娘若是对我有所怨言的话，不妨就拿出手段来给我瞧一瞧，＂柳良辰用另一只手用力捏住我的脸颊，将那粒药丸放进我的嘴里，＂现下便有一个成为人上人的机会，琅姑娘若是能拿到至高无上的权利，自然可以为自己报仇。我从各地挑选了一批美人，要送去宫里服侍太子殿下，你随她们同去。＂
合上眼帘，嗤笑一声，＂曾有人要我做同样的事情。结果，柳将军也看到了。＂
＂如此你便更合适了。我相信，经过上一次的失败之后，琅姑娘一定成长了不少。＂柳良辰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许，＂今日好生歇息，明天不要显得太过憔悴。＂说罢便起身朝外走去，行至门口时又突然回过身来，＂别忘了每隔一个月来找我拿解药。若你想死，自然也可以。＂
死吗？我并无做错什么，为何要死？还有许多想见的人未见，许多想对她们说的话未说，我要活着。
大约到了午时，一股熟悉的汤药味从门口传来，说话的却并不是前两日为我端药的嬷嬷，而是一个笑起来有两个可爱梨涡的小女孩，看起来很是明艳，像把夏光织成锦衫穿在了身上一般。
＂琅姐姐，今天厨房人手不够，嬷嬷到厨房帮忙去了，托我把你的药端来。还嘱咐说要姐姐快些趁热喝了，冷了反而伤身体。＂说话间便要亲自来喂我。
我瞧着她倒是心情好了些许，不由得露出了笑脸，＂谢谢妹妹，有劳了，还是先放在桌子上吧。妹妹有所不知，我这药既不能冷服，也不能热服，须得凉而未冷，等到只有两分热时服用才能最好的发挥药效。往日我也是让嬷嬷先放在桌子上凉一凉才喝的。＂
小女孩脸上的笑意消退了些许，还带着一些不解的思虑，许是被我绕的有些迷惑。缓缓的把手中盛满汤药的勺子又放回了碗里，＂如此这般，那姐姐记得早点喝。＂说罢把药放在桌子上后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出去。
若是以前的我，定会觉得那个从来都不用正眼瞧我，把汤药冷冷递给我后还要奚落我一番的势力嬷嬷只是口冷心热罢了而把那碗汤药一饮而尽的吧。可惜如柳良辰所说，死过一次后，我确实成长了许多，不再是那个天真而又一厢情愿的去笃信感情的傻瓜了。
歇了几日后我已经能够下床走动，只是伤口未愈，需要小心着些，脸色也还是很憔悴。我起身将那碗汤药倒进了轩窗旁放置的一棵金菊中，又坐在轩窗前看起日光来。午时的阳光温暖而明媚，我却只觉得冰冷而恍如隔世。记忆里那些温柔而美好的片段一定都是前世的吧。若是这世间真有忘川水，我一定要倒上满满的一杯一饮而尽，忘了姑姑，忘了琅哥哥……忘了所有人。
任由思绪翻飞，我在轩窗前呆呆的望了足足一个时辰。门外忽有一道女子的声音越来越近，那声音里包藏的感情甚是复杂，有期待，有失落，有嫉妒，也有不甘。
＂柳将军能文善武，谁能做了他的夫人该有多幸福啊……＂
＂哎呀，辛雪，你就别想着柳将军了。太子殿下是何等尊贵的身份，若是我们做了太子妃，那以后就是南瑞国的王后了。哪是什么将军夫人能比的。＂
回话的人我倒是认识，便是给我端了那碗断肠药的小女孩。这美人小小年纪，眼光倒很是高远，只是不知道是否命薄。唇角微扬，我起身打开了房门。
说话的两人正要推门而入，看到开了门的我后都怔了片刻。
想要做将军夫人的女子很是傲慢的打量了我一番后对身旁的小女孩说道，＂怎么回事呀辛平，柳将军不是说恩待我们，特意让我们两人独居一室吗？怎么还是和别人一起住呀。＂
小女孩回过神后又是如之前一般明艳动人，＂柳将军许是忘了琅姐姐也在了。没关系，人多刚好有个照应嘛，以后我们三个便是亲姐妹了。＂说着便将我的左手拉了去。
＂我身体不好，一直病着，柳将军忘了我也是有可能的。我比不了大家，个个风光艳丽，＂我颦着眉又轻咳了几声，＂刚刚我还忘了喝药，又麻烦嬷嬷重新煎了一碗。我自己也觉得了无生趣，只会拖累大家。＂
小女孩很是关切的看着我，＂琅姐姐别这么说，以后你就是我和辛雪的亲姐姐了，我们三个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我瞧着她眼睛里的烁烁星光点了点头后伸出右手去拉辛雪，辛雪却向上瞧去，把手垂在了两侧，而后撞着我的肩膀走进了屋里。
辛平见状又拉过我的右手，＂琅姐姐别介意，辛雪只是有些冷淡罢了。这里风大，我们快些进去吧。＂说罢便扶着我进了屋。
因我有伤在身，又不是什么有身份的贵客，屋子里原有的灰尘便也没有清扫。两人入了屋便忙忙碌碌的折腾起来，许久才叹着气坐下休息。
＂虽说只住一晚，可是也不能这般脏污，＂辛雪说着又瞧了我一番，＂也不知道柳将军怎么想的，虽说某些人有几分姿色，可这病怏怏的样子怕是连皇宫都到不了吧。＂
＂辛雪，你怎么能这么说呢，＂辛平很是不悦，在随身带的包袱里翻了几翻后拿出两个很是不同的胭脂盒。一个极为朴素，甚至已经有些脱色。而另一个极为美丽，甚至还有些许细腻的雕饰。目光在两个胭脂盒间流转了片刻后又将那个朴素的胭脂盒放回了包袱。而后坐在我的旁边，很是不舍的把那个美丽的胭脂盒递给我，＂琅姐姐，你一直病着，肯定也没有买过什么胭脂水粉吧。这是柳将军送给我和辛雪的，我把它送给你。明日你擦了它便不会如此憔悴了。＂
我还未出口推辞，辛雪就从自己的床上站了起来，＂辛平，你是不是傻呀，这可是柳将军送给我们的上好胭脂，你怎么能给别人呢？＂
＂是啊。还是算了吧，我没关系的。反正我病着，太子殿下也不会喜欢我的。＂我黯然神伤的推辞道。
＂琅姐姐，你就拿着吧。我可是把你当做亲姐姐的。＂
辛雪很是气恼的转过身躺在床上休息了起来，我微微浅笑后接了过来，＂谢谢辛平妹妹和辛雪妹妹。＂
辛平与我又聊了些许杂事后我很是愧疚的低声说道，＂我身体羸弱，多有不便，不知辛平妹妹可否帮我一个忙呢？＂
＂……当然可以，我说过要和琅姐姐有难同当的嘛。＂辛平面露难色，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我又摆出一副十分感激的神情，＂不瞒辛平妹妹说，我父母去的早。走的时候只给我留下了一个匣子，说是等我离开将军府才能打开。我把它埋在院子里那棵柳树下了，麻烦辛平妹妹帮我将它挖出来，让我能带着父母的遗物去服侍太子殿下。＂
＂这么简单呀，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琅姐姐等着，我这就去帮你找。＂
辛平出了门后我起身坐到辛雪的身旁轻轻推了推她，＂辛雪，我知道你还未睡。＂辛雪并未回应我，我又接着说道，＂我这身子必然得不到太子殿下的欢心，那上好胭脂还是你拿着吧。＂
听闻此言的辛雪倒是很快的起了身，依旧很是傲慢的瞧着我，＂你倒是有自知之明。拿来吧。＂
我拿出胭脂盒后将它打开来，＂柳将军给的果然不一样。颜色纯正，质地细腻，还带有淡淡的香味。只是……辛平若是瞧见我又给了你的话，怕是又要拿来给我。不如我们将两个盒子里的胭脂换一换，这样辛平就不会发现了。＂
辛雪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而后开心的又从包袱中翻出那个朴素的胭脂盒。
与辛雪换了胭脂后我又打开门瞧了瞧在柳树下满脸疑惑的辛平，＂辛平妹妹，若是寻不到的话便算了。想来已经埋了许多年，找不到也是正常的。＂
辛平转过头来瞧了瞧我后起身走进屋里，＂对不起呀琅姐姐，我已经尽力了。＂
我看着她额头上密布的汗珠和手上沾满的泥土不禁笑出声来，＂傻辛平，瞧你把自己折腾的。有你这份心意，姐姐就很知足了。时辰不早了，快点清洗下歇息吧，别误了明天启程。＂
片刻后，烛火被辛平熄灭，清冷的月光从轩窗映照进屋里。我敛了所有笑意，轻轻合上眼帘。柳良辰，我要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