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票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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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小河醒来的时候，天刚蒙蒙亮。一翻身，一张脸就贴在他的面前。那人闭着双眸，鼻息微弱的仿佛没有。鼻梁高挺，微薄的嘴唇轻闭着，带着淡淡的嫣红。就像是……像是春日里的紫槐。
冯小河瞧的出神，猛地发现那嘴唇微微翘起，似笑非笑。
“你醒了？”冯小河小声地问道。
只见那纤细的睫毛微微闪了几下，然后缓缓张开，露出如墨染般的眼睛。
那眸子瞧着他，冯小河能在他的瞳孔里瞧见自己的脸庞。
“嗯。”
冯小河清了清嗓子，然后坐了起来，朝外瞧了瞧，“天亮了，该起了。”
忽然身后伸出一只手来，那手里握着一锭白花花的银元宝，闪的冯小河睁大了嘴，愣了半天，才扭过头去，瞧着泽岳，“这是银子？”
“嗯。”
“给我的？”
“嗯。”泽岳点点头。
冯小河咕咚咽了口唾沫，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银元宝，就连散碎银子都没拿过，更何况是一整锭的银元宝呢！
冯小河瞧着那银元宝，犹豫了许久。
泽岳手掌一翻，将那银锭放在了冯小河等手里，“给你。”
“……我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的银子。”
“我与你同行，这银钱是我和你一起用的，遇到你喜欢吃的东西也不必勉强，买来吃便好。”泽岳说话的时候嘴角上扬，一幅少年神气，眼里闪着光。
“等用完了，我再给你去取，反正到处都是。”
“这……这也太多了，我们只怕能用一整年！”冯小河捧着那银元宝，激动地手都有些哆嗦。
“你只管用，用完了我再去取。”
“你在哪取的？”冯小河抬起眼，眨着眼睛瞧着他。
泽岳忽然顿了一下，然后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我出门时，从管家那拿的。”
冯小河瞧着这银两想了又想，还是将银元宝放回到泽岳手中，“我师父叮嘱过我，银钱不能过多，否则会招灾。”
泽岳瞧着冯小河递过来的银两，沉默了片刻，然后接了过来，“多少才不算多？”
“四五十文吧，够咱俩吃喝了。不过这几天没什么挣钱的机会，等我接上一两个活儿，估计就够了。”冯小河掰着指头想了下，目前他唯一的进账也就是陈老爷家了，后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挣着钱，他虽然这么说，可心里也是没底。
泽岳拿着银两，看着冯小河，然后笑了起来。
“你不用我的钱，却又让我用你的钱，这是什么道理？”
冯小河扬起头来，“你的钱太多了，我用着也不放心，还容易惯坏自己，你是跟着我走，自然要我多照顾你一些。”
泽岳一听，心中微动。他原本是一意孤行跟着冯小河，没想到这个小傻子竟然将他拢在了自己还稚嫩的羽翼之下……
泽岳瞧着冯小河，心中百转千回，沉默了片刻，然后说：“你昨日才说朋友该相互照顾，今天却霸道了起来。这银子你要是嫌多了，我就收起来，等下次我再给你的时候，你必须收下。”
冯小河瞧了瞧那锭银元宝，想了又想，“那好，不过下次你再拿这么多，我也还是不能收。”
两个人关于生活费的事，这才算是达成了协议。
两人随后同老师傅打了招呼，告了别，又准备朝镇外走。
刚出了观音庙没多久，迎面走来两个男子，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两人一边走一边说：“徐家娘子听说又犯疯病了，在家里狂抽自己大耳刮子，不管是吃饭还是睡觉，要是不抽自己两下，就浑身不舒坦！”
“嘿，还有这病？有意思。”两人像是说笑话一样，话里行间全是戏谑。
“徐大朗快愁死了，有布庄子又能怎样？自己媳妇儿还不是个疯子。”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打冯小河身边走过。
冯小河越听越觉得熟悉，没事抽自己大耳刮子？这不是昨天他碰到的那个妇人吗？冯小河对那妇人实在好奇，只是泽岳似乎不希望他多管闲事。
冯小河拿眼扫了泽岳一眼，发现他也瞧着自己，“想去？”
“我实在好奇，想去看看热闹！”冯小河笑着说。
“那就去瞧瞧吧，不然你也不安心。”泽岳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开口说。
“好好好。”冯小河忙点头。
他们俩随后跟在那两人的身后，就听到其中的高个子说：“听说徐大郎找了和尚又找了老道，却一个管用的都没有，真是可怜哦。”
那人嘴里说着可怜，语气却没有一丝怜悯。
“你别说，这次徐大郎可找了个高人！”
“怎么说？”
“我听说，昨天有个老道找到徐大郎家里，张嘴就说他家娘子是邪祟缠身，今晚就要开坛作法，保证立竿见影！”
“有意思，有意思啊。”
冯小河跟了小半截路，终于听清了个大概。
“好像有高人。”
泽岳听完，轻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
泽岳摇摇头，“哪是什么高人，倒像是个骗子。”
“你像是知道些什么？”冯小河跳到他的身边，仰起头来，笑着说。
“你可以自己去瞧瞧。”泽岳故弄玄虚。
冯小河想了想，“那我们晚上也去瞧瞧高人作法，学习学习！”
残月刚从天上冒出头来，冯小河和泽岳悄悄来到徐家布庄，这布庄前面是店铺，后面是宅院，住着徐氏一家还有布厂的工人。
今天晚上布庄早早上了板子，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咱俩绕到后院去瞧瞧。”冯小河小声说。
两人顺着墙根，一路走到徐家的后门，小小一道木门，门口悬着一盏灯笼。两人借着月光慢慢地走到门口。
冯小河趴在门上，听着里面的动静。
“没什么声啊。”冯小河狐疑地看着泽岳。
泽岳抬头瞧了院墙一眼，“我们翻进去。”
冯小河没想到泽岳瞧着温文尔雅，说出的话倒是比他还要不羁。
“被发现了怎么办？”
“你这么怕，还是不要去看热闹了。”泽岳弯着嘴角，轻笑说。
“那不行，翻！”冯小河还是想瞧一瞧这个热闹的，毕竟这种奇闻逸事可不是天天能瞧到的。
“我先上去。”泽岳说完一个纵身跳上了墙头，半蹲在墙上朝里瞧了瞧，扭头看向冯小河，伸出手来。
“来。”
冯小河抬头瞧着泽岳，伸出手去，泽岳一把就握着了他的手。泽岳的手很冰，却十分有力，只轻轻一拉，冯小河借着这力就爬上了墙头。
两人并排蹲在墙头，像是两只鸮，左右分别瞧了瞧。
只见院子里漆黑一片，既没灯火也没人声，静悄悄，黑糊糊的。
泽岳拽着冯小河的手，轻轻一跃，从墙头落了下来，像是飞一样，冯小河觉得自己的身体也变得轻飘飘起来。
“这是轻功吧！”冯小河有些激动地小声说。
“嘘！”
冯小河赶紧噤声。
泽岳见状，微微一笑，握住冯小河的手腕朝前走去，冯小河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穿过后院，越过一道门，冯小河终于瞧见了光亮，那是前面院子里透过来的。院子里悬着一排灯笼，有七盏，与此同时，冯小河隐隐听到了一些声响。
“有人在念咒？”冯小河虽然没听过这咒语，但也分辨出了这似乎是某种咒语。
泽岳也听到了这声音，轻笑一声，似乎嗤之以鼻：“什么咒语。”
“不是？”
“你仔细听，你听他说的是什么？”
冯小河一听，连忙屏息静听，听了好半天，才睁大了双眼：“这人胆可真大，敢拿这来骗？”
原来那“高人”嘴里嘟囔地竟是相声贯口《报菜名》，什么酿倭瓜、炒丝瓜、酿冬瓜、烟鸭掌儿、焖鸭掌儿、焖笋、炝茭白、茄子晒炉肉，冯小河听的都口水直流了。
“看来这不是什么抓妖的高人，倒是个说贯口的票友！”
冯小河醒来的时候，天刚蒙蒙亮。一翻身，一张脸就贴在他的面前。那人闭着双眸，鼻息微弱的仿佛没有。鼻梁高挺，微薄的嘴唇轻闭着，带着淡淡的嫣红。就像是……像是春日里的紫槐。
冯小河瞧的出神，猛地发现那嘴唇微微翘起，似笑非笑。
“你醒了？”冯小河小声地问道。
只见那纤细的睫毛微微闪了几下，然后缓缓张开，露出如墨染般的眼睛。
那眸子瞧着他，冯小河能在他的瞳孔里瞧见自己的脸庞。
“嗯。”
冯小河清了清嗓子，然后坐了起来，朝外瞧了瞧，“天亮了，该起了。”
忽然身后伸出一只手来，那手里握着一锭白花花的银元宝，闪的冯小河睁大了嘴，愣了半天，才扭过头去，瞧着泽岳，“这是银子？”
“嗯。”
“给我的？”
“嗯。”泽岳点点头。
冯小河咕咚咽了口唾沫，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银元宝，就连散碎银子都没拿过，更何况是一整锭的银元宝呢！
冯小河瞧着那银元宝，犹豫了许久。
泽岳手掌一翻，将那银锭放在了冯小河等手里，“给你。”
“……我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的银子。”
“我与你同行，这银钱是我和你一起用的，遇到你喜欢吃的东西也不必勉强，买来吃便好。”泽岳说话的时候嘴角上扬，一幅少年神气，眼里闪着光。
“等用完了，我再给你去取，反正到处都是。”
“这……这也太多了，我们只怕能用一整年！”冯小河捧着那银元宝，激动地手都有些哆嗦。
“你只管用，用完了我再去取。”
“你在哪取的？”冯小河抬起眼，眨着眼睛瞧着他。
泽岳忽然顿了一下，然后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我出门时，从管家那拿的。”
冯小河瞧着这银两想了又想，还是将银元宝放回到泽岳手中，“我师父叮嘱过我，银钱不能过多，否则会招灾。”
泽岳瞧着冯小河递过来的银两，沉默了片刻，然后接了过来，“多少才不算多？”
“四五十文吧，够咱俩吃喝了。不过这几天没什么挣钱的机会，等我接上一两个活儿，估计就够了。”冯小河掰着指头想了下，目前他唯一的进账也就是陈老爷家了，后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挣着钱，他虽然这么说，可心里也是没底。
泽岳拿着银两，看着冯小河，然后笑了起来。
“你不用我的钱，却又让我用你的钱，这是什么道理？”
冯小河扬起头来，“你的钱太多了，我用着也不放心，还容易惯坏自己，你是跟着我走，自然要我多照顾你一些。”
泽岳一听，心中微动。他原本是一意孤行跟着冯小河，没想到这个小傻子竟然将他拢在了自己还稚嫩的羽翼之下……
泽岳瞧着冯小河，心中百转千回，沉默了片刻，然后说：“你昨日才说朋友该相互照顾，今天却霸道了起来。这银子你要是嫌多了，我就收起来，等下次我再给你的时候，你必须收下。”
冯小河瞧了瞧那锭银元宝，想了又想，“那好，不过下次你再拿这么多，我也还是不能收。”
两个人关于生活费的事，这才算是达成了协议。
两人随后同老师傅打了招呼，告了别，又准备朝镇外走。
刚出了观音庙没多久，迎面走来两个男子，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两人一边走一边说：“徐家娘子听说又犯疯病了，在家里狂抽自己大耳刮子，不管是吃饭还是睡觉，要是不抽自己两下，就浑身不舒坦！”
“嘿，还有这病？有意思。”两人像是说笑话一样，话里行间全是戏谑。
“徐大朗快愁死了，有布庄子又能怎样？自己媳妇儿还不是个疯子。”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打冯小河身边走过。
冯小河越听越觉得熟悉，没事抽自己大耳刮子？这不是昨天他碰到的那个妇人吗？冯小河对那妇人实在好奇，只是泽岳似乎不希望他多管闲事。
冯小河拿眼扫了泽岳一眼，发现他也瞧着自己，“想去？”
“我实在好奇，想去看看热闹！”冯小河笑着说。
“那就去瞧瞧吧，不然你也不安心。”泽岳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开口说。
“好好好。”冯小河忙点头。
他们俩随后跟在那两人的身后，就听到其中的高个子说：“听说徐大郎找了和尚又找了老道，却一个管用的都没有，真是可怜哦。”
那人嘴里说着可怜，语气却没有一丝怜悯。
“你别说，这次徐大郎可找了个高人！”
“怎么说？”
“我听说，昨天有个老道找到徐大郎家里，张嘴就说他家娘子是邪祟缠身，今晚就要开坛作法，保证立竿见影！”
“有意思，有意思啊。”
冯小河跟了小半截路，终于听清了个大概。
“好像有高人。”
泽岳听完，轻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
泽岳摇摇头，“哪是什么高人，倒像是个骗子。”
“你像是知道些什么？”冯小河跳到他的身边，仰起头来，笑着说。
“你可以自己去瞧瞧。”泽岳故弄玄虚。
冯小河想了想，“那我们晚上也去瞧瞧高人作法，学习学习！”
残月刚从天上冒出头来，冯小河和泽岳悄悄来到徐家布庄，这布庄前面是店铺，后面是宅院，住着徐氏一家还有布厂的工人。
今天晚上布庄早早上了板子，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咱俩绕到后院去瞧瞧。”冯小河小声说。
两人顺着墙根，一路走到徐家的后门，小小一道木门，门口悬着一盏灯笼。两人借着月光慢慢地走到门口。
冯小河趴在门上，听着里面的动静。
“没什么声啊。”冯小河狐疑地看着泽岳。
泽岳抬头瞧了院墙一眼，“我们翻进去。”
冯小河没想到泽岳瞧着温文尔雅，说出的话倒是比他还要不羁。
“被发现了怎么办？”
“你这么怕，还是不要去看热闹了。”泽岳弯着嘴角，轻笑说。
“那不行，翻！”冯小河还是想瞧一瞧这个热闹的，毕竟这种奇闻逸事可不是天天能瞧到的。
“我先上去。”泽岳说完一个纵身跳上了墙头，半蹲在墙上朝里瞧了瞧，扭头看向冯小河，伸出手来。
“来。”
冯小河抬头瞧着泽岳，伸出手去，泽岳一把就握着了他的手。泽岳的手很冰，却十分有力，只轻轻一拉，冯小河借着这力就爬上了墙头。
两人并排蹲在墙头，像是两只鸮，左右分别瞧了瞧。
只见院子里漆黑一片，既没灯火也没人声，静悄悄，黑糊糊的。
泽岳拽着冯小河的手，轻轻一跃，从墙头落了下来，像是飞一样，冯小河觉得自己的身体也变得轻飘飘起来。
“这是轻功吧！”冯小河有些激动地小声说。
“嘘！”
冯小河赶紧噤声。
泽岳见状，微微一笑，握住冯小河的手腕朝前走去，冯小河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穿过后院，越过一道门，冯小河终于瞧见了光亮，那是前面院子里透过来的。院子里悬着一排灯笼，有七盏，与此同时，冯小河隐隐听到了一些声响。
“有人在念咒？”冯小河虽然没听过这咒语，但也分辨出了这似乎是某种咒语。
泽岳也听到了这声音，轻笑一声，似乎嗤之以鼻：“什么咒语。”
“不是？”
“你仔细听，你听他说的是什么？”
冯小河一听，连忙屏息静听，听了好半天，才睁大了双眼：“这人胆可真大，敢拿这来骗？”
原来那“高人”嘴里嘟囔地竟是相声贯口《报菜名》，什么酿倭瓜、炒丝瓜、酿冬瓜、烟鸭掌儿、焖鸭掌儿、焖笋、炝茭白、茄子晒炉肉，冯小河听的都口水直流了。
“看来这不是什么抓妖的高人，倒是个说贯口的票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