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盛唐风华银狐续南明在西汉的悠闲生活

全本小说网 www.quanbenxs.net,最快更新华胥引最新章节!

    番外

    “寻寻觅觅半生,最好的东西却在寻找中遗失,谁会像我傻到这个境地。月娘,我用半生无知,为你谱这一支诀别曲。”

    他又听到她的声音,温软的决绝的,响在耳畔:“杀了我,容浔。杀了我,我就自由了。”话尾处一声叹息,像冰棱中跳动的一簇火焰,不动声色灼伤人心。

    他捂住胸口,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疼。同样的梦已做了无数次,却还是不能习惯。

    有秘术士告诉他逃避噩梦的方法,但他没有用过,这是他知道的唯一再见她的方式。在以为她死去的那三年,他一次也没有梦到过她,而今她带着嫁衣失踪三月,在他坚信她还活在这世上的时日,她却夜夜入梦。

    他其实已想到那个可能,只是拒绝去相信。若她果真已不在人世,她的魂魄夜夜归来,就算是要折磨他,也是应让他看到她的模样,而不是只给他一个虚无缥缈的声音。

    每一个关于她的梦境,都不曾真正看到她的身影,那是他用来说服自己她还活着的唯一理由。说服自己相信这些不祥的梦只是太想她,而不是真正有什么不祥之事已经发生。

    可今夜,却不同。

    令人窒息的梦境中,他听到那个声音,本以为会像从前无数个夜晚,就那样被胸口的疼痛生生熬醒,但这一次不知为何,却并未醒来。

    他看着自己的手,一条长长的刀痕,掌管命运的掌纹被拦腰斩断,姻缘线显出模糊的深痕。

    一朵戒面花不知从何处飘来,落在他手心,云雾后谁唱起一支歌谣:“山上雪皑皑,云间月皎洁,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他愕然抬头,看到雪白的戒面花从天而降,摇曳不休,似落在野地的一场荒雨。而坠落的花雨中,那个紫色的身影正缓步行来,臂弯处搭了条曳地的朱色罗纱,细长的眉,浓黑的眸子,绯红的唇。地上的戒面花自远方的远方,一朵朵变得朱砂般艳丽,转眼她就来到身边。

    他知道这是梦境,却忍不住伸手想要握住她,可她像没有看到,他的手穿过她身体,他惊愕地回头,她的背影已那么脚下的戒面花像是铺就一条红毯,雾色浓重的远处,她走过的地方,悬在半空的宫灯一盏一盏点亮。他终于看到行道的尽头,昭宁殿三个鎏金大字在宫灯的暗色中发出一点幽幽的光,殿前两株樱树繁花满枝,开出火一般浓烈的色彩,朱色的大门徐徐开启,显出院中高挂的大红灯笼,和无处不在的大红喜字。

    他想起来这一夜,应是她嫁给容垣。那时她的重要,他并不明白,拱手将她送到另一个男人怀中,那些类似疼痛的情绪,他以为只是不习惯。

    对莺哥的情感太难描述,她是他亲手打造的一把刀,是最亲近的人。再没有谁像她那样,一切都是他所教导,一步一步,按照他的意愿长成他所期望的模样。

    看着她褪去女子的青涩与天真,一日日变成冷血无情的杀手,有时他会怀念她从前单纯胆小的模样,但若是非要二者选一,他宁愿看到她是容家最好的一把刀,自己最得意的作品。

    她的情意他不是不明白,可他不能爱上她,枕边人可以有很多,但是容家最好的刀只有一把,这锻造来得这样不易,他不能随意将她毁掉。

    他已经开始打算,下一次,若下一次她扑进他怀抱,他一定将她推开。他从未想过自己是那样意志不坚的人,当她的手臂圈住他的脖子,那甜蜜又清冷的月下香令他无从抗拒,总想着下一次,下一次一定……

    锦雀就是在那样的时刻出现。和她一模一样的容貌,笑起来天真无害,就像十六岁前尚未成为杀手的她,瞪人的样子尤其地像。

    第一眼见到锦雀,比起惊讶来他竟是为长久挣扎的情绪松了一口气。有些人可以爱上,有些人不能爱上,他看着紫阳花丛中皱着眉头的锦雀,告诉自己,这是一个安全的,可以爱上的女子。那时他没有想过,他见过那么多所谓天真安全的女子,为什么只有锦雀让他觉得可以爱上。

    莺哥不明白,以为他是真的爱上锦雀,连他自己都那样以为。这是一场世间最彻底的移情,对莺哥的所有情感都尽数移植到锦雀身上,然后一次又一次告诉自己,眼前这个笑容天真的女孩子,才是自己真心想要珍惜。

    但看到莺哥强装的半是真心半是假意的笑,他却一日比一日烦乱,他总是能准确抓住她眼中一闪即逝的悲色。将一个女人自自己的感情世界尽数剔除,这会有多难?

    他从来相信自己有一副硬心肠。他爱的人、要娶的人是锦雀,那是和她全然不同的女子,她的笑太假、性子太倔、心肠太狠、手段太毒辣,强迫自己眼中一日日只看到她那些不好的、不够甜美的地方,这日复一日的心理暗示,让他果然越来越讨厌她执刀的模样。

    直至那一日,他亲手将她送进郑宫,送到别的男人手中。他从前那样压抑自己的情感,是因他珍惜她作为一把刀的价值,可时移事易,在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之后,深入局中举步维艰的他已全然忘记,容家最好的一把刀并不是为了送人而生。

    他以为自己更加珍惜锦雀,却已不记得最初的最初,他是为了什么而对锦雀青眼相加。

    蓦然顿悟的那一日,是同锦雀的大婚前。

    那日他前去清池居探望锦雀,却见她摊开的手心中几块白釉的碎瓷。听到他的脚步,她极慢地抬头,那张同莺哥一模一样的脸纸般雪白,眼角却像流过泪的通红。

    走近才看到,她握着瓷片的手指已被割出数道口子,他皱眉正要开口,她却惨淡一笑,将一块似杯底的厚瓷放在他面前:“这是姐姐送你的生辰礼物。”话罢急步推门而出。他愣了愣,微微低头,目光投向那隐有碎纹的杯底,是一个不太正常的圆,却能清楚看到正中的刻字。

    他的名字和生辰。他不知道伸出的手为何颤抖,触到那刻字的杯底,竟带得瓷片移了好几寸。他的二十四岁生辰,他记得那一日她千里迢迢自赵国赶回来,书房前却看到他怀中抱着她的妹妹,那时她脚边掉下一个黑色的布裹……每一个细节,他都记得那样清楚。

    从前不能想也不愿想的那些事,一幕一幕全浮上来,关于她,无论如何否认,他总是记得清楚,清楚到烦乱疼痛,所以他才那样不愿想起她。

    可抬眼看这清池居,她从前居住的地方,竹木灯旁的兽腿桌是她置刀之处,书桌前的花梨木宫椅是她读书之处,屏风前的贵妃榻是她休憩之处,到处都是她的影子。

    可如今。她已不在了。

    他从不曾细想她之于他究竟是什么,那一刻却蓦然惶恐。也许自他捡到她,将她养到十六岁,她便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像他的两只手,当她在他身边时,没有觉得有什么,可一旦意识到她已不在身旁。就像突然被砍掉手臂。

    他紧紧握住那片瓷,锋利的缺角刺破他手掌,血迹染上白釉,似特意点上的几朵红梅。像失掉所有力气,他扶着她还在时常坐的花梨木椅背。这里再不会出现她的身影、她带着凉意的好听的笑声,还有哪些停留在他身上的温软眼波。再也没有了。

    而今在这荒唐的梦境里,她踏着朱红的戒面花一步一步迈进昭宁殿,吝于给他哪怕一眼。他想开口,想唤住她,甚至追到她,可就像被谁紧紧拽着扼住喉咙,无法动亦无法说话。

    古雅的殿门前出现容垣月白常服的身影,他看到她提起裙子飞快向他奔去,朱红的沙罗滑落她手臂,被风吹得飘起来,昏黄的宫灯一盏一盏熄灭,他们紧紧相拥在绯色的红缨之下。大片喜色的红刺痛他眼睛,他紧紧闭住双眼。耳边忽然听到一阵轻声的呼唤:“陛下,陛下?”

    他自梦中醒来,殿外是荒寒月色,宦侍点起一盏灯,孤独的烛焰在床帐上投下他的影子。清凉殿中,身下是容垣曾经躺过的龙床,他靠着床帏,抓住脑中一闪即逝的念头,这张龙床,他们是否也曾在其上紧紧相拥,就像他在梦中看到的那样?

    熟悉的痛意和怒意袭上心头,这些东西五年来断断续续折磨自己。可一切都是他所促成,千百次的后悔也再换不回一切从头再来,她的决绝他最明白。

    已再没有什么理由能够用来自欺,三月前,当他自祭台带走发疯的莺哥,那个戴着面具的小姑娘告诉他,若是她清醒,要做的第一件事怕就是为景侯殉情。手撑住额头,他轻轻笑了一声:“月娘,你果然已经不在了吧。”锦缎的被面散开一片湿意。

    四更时分,有琴音自清凉殿缓缓响起。次日,平侯将寝居移出清凉殿,一把大锁将王殿封存。平侯在世的日子,这历代为郑王所居的王殿再也不曾开启。传说是平侯为一位故人留下的居所,若她的魂魄夜里归来,不至于找不到地方栖居。

    华胥引

    华胥一引,乱世成殇。琴弦震响于九州列国之上,无声惊动。

    这是一个发生在乱世的故事。

    城破之日,卫国公主叶蓁以身殉国,依靠鲛珠死而复生。

    当她弹起华胥调,便生死人肉白骨,探入梦境与回忆。

    幻术构成的曲谱里,尽是人世的辛酸与苦涩。而她与亡她国家的陈国世子一次一次于幻境中相遇,身份两重,缘也两重。

    清平华胥调,能不能让每个人追回旧日的恿念,不再悲伤?我不能像一位公主那样长大,却像一位公主那样死去。

    ――叶蓁

本站推荐:毒妃在上,邪王在下宋末之乱臣贼子残王毒妃邪王追妻:废材逆天小姐魅王宠妻:鬼医纨绔妃逍遥游抢救大明朝天唐锦绣神医毒妃女医生穿越:霸道征服王爷

华胥引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全本小说网只为原作者唐七公子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唐七公子并收藏华胥引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