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二章:大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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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态显然有扩大的趋势。一开始,还只是一群人陈冤愤怒,到了后来,事情发生了变化,须知天下的差役是一家,这些打着官府身份的家伙其实大多数比街上的泼皮都不如,平时里耀武扬威,谁也不敢招惹。而现如今因为江强这个导火线,又有人打头,朝廷似乎又没有弹压的意思,许多人不禁大胆起来,围在顺天府外头的人越来越多,人头攒动,如山如海。不过众人只是发泄,倒还不至于造反,只是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人群不肯散去。可是衙门里头的人却是急得成了热锅蚂蚁,现在外头的人进不来,里头的人出不去,在这里耗了一个晚上,这样下去实在让人担心,谁知道外头的人会不会发疯,杀官造反?郭楷就在公堂上呆坐了一晚上,他实在想不通事情为何会到这个地步,虽然知道这是人家的圈套,可他现在就在这套子里,便是手眼通天,现在也是无计可施。你去解释,告诉他们被骗了,江强根就和刑部侍郎无关,且不说人家肯不肯信,你敢冒头去说话吗?你就算能冒头,你的嗓门有别人的粗吗?官府一旦没了威信,那么你就什么都不是,郭楷哪里知道,他的权利并不只是来源于朝廷,还来源于这千千万万个京师的百姓,正是因为别人信他,别人敬他畏他,他才是官,可是一旦把他当成了狗屎,他就是狗屎。这位狗屎……不对,应当是这位府尹大人现在无计可施,胡思乱想了一个晚上。等到曙光露出来,这才抖擞精神。不管怎么说,他是朝廷命官,而且他上头有人,他相信一定会有人来为他解决问题,只要有人来,那就好办了。至于外头那些刁民,倒也不怕,他们不过是被人怂恿。到时候官军一到,自然也就老实了。他倒也不怕外面的咒骂,这些毕竟是一群草民,草民骂不骂都是无妨,不影响官声。其实许多人总有一个错觉。总觉得大明朝的所谓官声是来自于百姓,其实这是一种误解,因为在当时,百姓都是愚民,属于那种大字不识的小人范畴,所谓君子劳心、小人劳力也就是这个意思,官员的官声并不在于这种百姓的舆论影响。而真正与他们息息相关的乃是士林清议,这士林其实也算是百姓的一种,这是一小戳的‘民’,这些民往往家世渊源流长。有田有地,往往读过圣贤书,是地首屈一指的人物,他们叫做‘绅’。官员的好坏来自于‘绅’们的评价,这也是郭楷有恃无恐的原因。至少在他看来,事情还没坏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只是被人坑了一把,心里不免有些愤愤然,郭楷不由想到徐谦,顿时咬牙切齿,忍不住在心里咒骂:“此子真是可恨,既是侍读,全没一点官样,挑唆一群草民,真以为能奈何官吗?”胡思乱想着,就在此时,外头的一个堂官且惊且喜地冲进来,道:“大人,大人……我们有救了,都察院左佥都御使刘岩刘大人带着人到了,他奉了朝廷之命,特来查问此事。”都察院分为十三道,分别由十三道监察御使监督浙江、江西、福建、四川、陕西、云南、河南、广西、广东、山西、山东、湖广、贵州十三省,与此同时,北京南京又设左右佥都御使,左佥都御使负责监督北京,可千万别小看这个品级上郭楷一样的佥都御使大人,大明朝的官,绝不能从品级来论高下,因为这佥都御使实在是要害的官职,如果说吏部是负责功考、升调官员,而都察院就是惩罚官员,吏部最重要的职位是吏清功考司,而对于都察院来说,最要害的便是佥都御使了,因为佥都御使可以弹劾北京城的所有官员,甚至包括的了内阁大臣,甚至对低级官员,有审问的权利。因此,这个要害职位绝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担任,往往要有足够的背景,有足够的人缘,说穿了,必须得上头有人。刘岩就是这么个人见人畏的人,他的脸色一向都是阴沉的,总是不苟言笑,仿佛任谁都欠了他银子一样。他的出现让郭楷纠结不已,一方面,他是巴不得他来,好来替自己解围,另一方面,他又不希望是这个人来,因为都察院出了面,多半就要审查自己了。外头已出现了一队队五城兵马司的官军,他们倒是没有把所有人都赶走,而是有人提着铜锣大叫:“都让开,佥都御使大人驾到,专审此事,尔等若有冤屈,但可陈述,不得鼓噪生事,否则后果自负。”顺天府外的百姓顿时觉得看到了希望,不管怎么说,朝廷没有让兵丁来弹压,而是审问此案,至少……这代表了朝廷释放出来的一个善意,况且突然来了这么多五城兵马司的官军,虽然人家没有动手,可是威慑力却是十足,如今这附近的街道早已封锁,想跑都没地儿跑,显然是一副谁敢跟我对着干,今天就让他完蛋的意思。所有人安静了,不知是谁先跪倒在地,口称:“请大人为我等做主。”于是无数人拜倒在地,黑压压的人头低伏下去,万千的声音道:“请大人为我等做主。”道路让出了一条,顺天府里边的人见状,中门也已经大开,郭楷已经带着官吏人等出来,拱手道:“大人请先进衙吧。”刘岩阴冷着脸慢悠悠地道:“不忙,既然涉事双方都在这里,官就不免要说几句。官奉朝廷之命彻查此事,顺天府尹郭楷,昨夜发生的事,你要解释清楚。至于其他百姓,你们都口称自己有冤屈,既是有冤,那么就不妨讲出来,你们推举出一个人,随官一道入衙,是非曲直,官自有公论,丑话,也要先说在前头,若是待会儿是非分清之后,再有人敢滋事,那么就不要怪官不客气,这外头,已有各衙官兵差役数千人,谁再敢闹事,严惩不贷!”他放下这番话,便背着手率先进衙,这句话也让郭楷有些不安,连忙小心翼翼地追上去。“大人……”郭楷低声呼唤一声,面带几分忐忑的要问什么。刘岩冷冷一笑,侧目看了他一眼,冷森森地道:“你办的好事,内阁都已经惊动了,二位阁老亲自过问了此事,连这样的事都摆不平,要你有何用?”这话带着股子棒喝,把郭楷吓出了一身冷汗,与此同时,他也不由松了口气,对他来说,最坏的情况就是这位佥都御使大人压根不搭理自己,假若真是如此,自己怕是要交代在这儿了。而刘岩痛骂他一顿,反倒有自己人的意思,看来内阁那边应当还是袒护自己的。亦步亦趋地跟着刘岩进了公堂,刘岩雀占鸠巢,当仁不让地坐上了首位,郭楷只能搬了个椅子侧坐下陪,过不了多久,外头公推的一个百姓代表进来跪倒在地,自报家门:“小人杨松,见过诸位大人。”“你叫杨松?是何方人士?”刘岩也不啰嗦,开门见山,直接询问。杨松道:“山东人士。”刘岩皱眉道:“你是山东人,跑来这京师做什么?所操何业?”杨松道:“在京师做了些小买卖。”“你说罢,你有什么冤屈?”听到做了些小买卖,刘岩更是皱眉不已,带着几分洁癖地将身子往后倾了倾。杨松却没有注意到这些,他现在满脑子以为这位佥都御使是朝廷释放善意,来给大家做主的,连忙道:“小人是状告顺天府差役江强……”刘岩冷冷地打断他:“胡说八道,江强已经死了,人死为大,他生前不来告,怎的反而死后你却跑来?”杨松有点害怕了,连忙解释:“江强活着的时候,小人敢怒不敢言……”刘岩又是冷笑打断他:“这倒是有意思了,从前你对一个差役尚且敢怒不敢言,现在围住了顺天府,倒是有胆子了,莫非这江强,在你眼里比顺天府还要厉害,你招惹不起江强,反而就敢挑衅顺天府?”杨松来就有点紧张,被他这么一诘问,顿时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吱吱呜呜地道:“小人并没有招惹顺天府的意思,只是……”“只是看到别人肆无忌惮,于是你也大起了胆子,以为法不责众,朝廷不能拿你们怎么样吗?你可知道聚众闹事、围攻官衙乃是谋逆大罪?这可是要诛三族的,现在别人公推你出来,想来你就是领头的了。”刘岩是什么人?那可是专业的辨士,人家吃的就是这一行饭,口舌如簧,宛如刀剑一般,刀刀割在杨松的身上,让杨松顿时不知所措起来。……………………………………………………第三章送到,明天中秋了,就算没时间回家,也要记得打个电话回去噢!RT
事态显然有扩大的趋势。一开始,还只是一群人陈冤愤怒,到了后来,事情发生了变化,须知天下的差役是一家,这些打着官府身份的家伙其实大多数比街上的泼皮都不如,平时里耀武扬威,谁也不敢招惹。而现如今因为江强这个导火线,又有人打头,朝廷似乎又没有弹压的意思,许多人不禁大胆起来,围在顺天府外头的人越来越多,人头攒动,如山如海。不过众人只是发泄,倒还不至于造反,只是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人群不肯散去。可是衙门里头的人却是急得成了热锅蚂蚁,现在外头的人进不来,里头的人出不去,在这里耗了一个晚上,这样下去实在让人担心,谁知道外头的人会不会发疯,杀官造反?郭楷就在公堂上呆坐了一晚上,他实在想不通事情为何会到这个地步,虽然知道这是人家的圈套,可他现在就在这套子里,便是手眼通天,现在也是无计可施。你去解释,告诉他们被骗了,江强根就和刑部侍郎无关,且不说人家肯不肯信,你敢冒头去说话吗?你就算能冒头,你的嗓门有别人的粗吗?官府一旦没了威信,那么你就什么都不是,郭楷哪里知道,他的权利并不只是来源于朝廷,还来源于这千千万万个京师的百姓,正是因为别人信他,别人敬他畏他,他才是官,可是一旦把他当成了狗屎,他就是狗屎。这位狗屎……不对,应当是这位府尹大人现在无计可施,胡思乱想了一个晚上。等到曙光露出来,这才抖擞精神。不管怎么说,他是朝廷命官,而且他上头有人,他相信一定会有人来为他解决问题,只要有人来,那就好办了。至于外头那些刁民,倒也不怕,他们不过是被人怂恿。到时候官军一到,自然也就老实了。他倒也不怕外面的咒骂,这些毕竟是一群草民,草民骂不骂都是无妨,不影响官声。其实许多人总有一个错觉。总觉得大明朝的所谓官声是来自于百姓,其实这是一种误解,因为在当时,百姓都是愚民,属于那种大字不识的小人范畴,所谓君子劳心、小人劳力也就是这个意思,官员的官声并不在于这种百姓的舆论影响。而真正与他们息息相关的乃是士林清议,这士林其实也算是百姓的一种,这是一小戳的‘民’,这些民往往家世渊源流长。有田有地,往往读过圣贤书,是地首屈一指的人物,他们叫做‘绅’。官员的好坏来自于‘绅’们的评价,这也是郭楷有恃无恐的原因。至少在他看来,事情还没坏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只是被人坑了一把,心里不免有些愤愤然,郭楷不由想到徐谦,顿时咬牙切齿,忍不住在心里咒骂:“此子真是可恨,既是侍读,全没一点官样,挑唆一群草民,真以为能奈何官吗?”胡思乱想着,就在此时,外头的一个堂官且惊且喜地冲进来,道:“大人,大人……我们有救了,都察院左佥都御使刘岩刘大人带着人到了,他奉了朝廷之命,特来查问此事。”都察院分为十三道,分别由十三道监察御使监督浙江、江西、福建、四川、陕西、云南、河南、广西、广东、山西、山东、湖广、贵州十三省,与此同时,北京南京又设左右佥都御使,左佥都御使负责监督北京,可千万别小看这个品级上郭楷一样的佥都御使大人,大明朝的官,绝不能从品级来论高下,因为这佥都御使实在是要害的官职,如果说吏部是负责功考、升调官员,而都察院就是惩罚官员,吏部最重要的职位是吏清功考司,而对于都察院来说,最要害的便是佥都御使了,因为佥都御使可以弹劾北京城的所有官员,甚至包括的了内阁大臣,甚至对低级官员,有审问的权利。因此,这个要害职位绝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担任,往往要有足够的背景,有足够的人缘,说穿了,必须得上头有人。刘岩就是这么个人见人畏的人,他的脸色一向都是阴沉的,总是不苟言笑,仿佛任谁都欠了他银子一样。他的出现让郭楷纠结不已,一方面,他是巴不得他来,好来替自己解围,另一方面,他又不希望是这个人来,因为都察院出了面,多半就要审查自己了。外头已出现了一队队五城兵马司的官军,他们倒是没有把所有人都赶走,而是有人提着铜锣大叫:“都让开,佥都御使大人驾到,专审此事,尔等若有冤屈,但可陈述,不得鼓噪生事,否则后果自负。”顺天府外的百姓顿时觉得看到了希望,不管怎么说,朝廷没有让兵丁来弹压,而是审问此案,至少……这代表了朝廷释放出来的一个善意,况且突然来了这么多五城兵马司的官军,虽然人家没有动手,可是威慑力却是十足,如今这附近的街道早已封锁,想跑都没地儿跑,显然是一副谁敢跟我对着干,今天就让他完蛋的意思。所有人安静了,不知是谁先跪倒在地,口称:“请大人为我等做主。”于是无数人拜倒在地,黑压压的人头低伏下去,万千的声音道:“请大人为我等做主。”道路让出了一条,顺天府里边的人见状,中门也已经大开,郭楷已经带着官吏人等出来,拱手道:“大人请先进衙吧。”刘岩阴冷着脸慢悠悠地道:“不忙,既然涉事双方都在这里,官就不免要说几句。官奉朝廷之命彻查此事,顺天府尹郭楷,昨夜发生的事,你要解释清楚。至于其他百姓,你们都口称自己有冤屈,既是有冤,那么就不妨讲出来,你们推举出一个人,随官一道入衙,是非曲直,官自有公论,丑话,也要先说在前头,若是待会儿是非分清之后,再有人敢滋事,那么就不要怪官不客气,这外头,已有各衙官兵差役数千人,谁再敢闹事,严惩不贷!”他放下这番话,便背着手率先进衙,这句话也让郭楷有些不安,连忙小心翼翼地追上去。“大人……”郭楷低声呼唤一声,面带几分忐忑的要问什么。刘岩冷冷一笑,侧目看了他一眼,冷森森地道:“你办的好事,内阁都已经惊动了,二位阁老亲自过问了此事,连这样的事都摆不平,要你有何用?”这话带着股子棒喝,把郭楷吓出了一身冷汗,与此同时,他也不由松了口气,对他来说,最坏的情况就是这位佥都御使大人压根不搭理自己,假若真是如此,自己怕是要交代在这儿了。而刘岩痛骂他一顿,反倒有自己人的意思,看来内阁那边应当还是袒护自己的。亦步亦趋地跟着刘岩进了公堂,刘岩雀占鸠巢,当仁不让地坐上了首位,郭楷只能搬了个椅子侧坐下陪,过不了多久,外头公推的一个百姓代表进来跪倒在地,自报家门:“小人杨松,见过诸位大人。”“你叫杨松?是何方人士?”刘岩也不啰嗦,开门见山,直接询问。杨松道:“山东人士。”刘岩皱眉道:“你是山东人,跑来这京师做什么?所操何业?”杨松道:“在京师做了些小买卖。”“你说罢,你有什么冤屈?”听到做了些小买卖,刘岩更是皱眉不已,带着几分洁癖地将身子往后倾了倾。杨松却没有注意到这些,他现在满脑子以为这位佥都御使是朝廷释放善意,来给大家做主的,连忙道:“小人是状告顺天府差役江强……”刘岩冷冷地打断他:“胡说八道,江强已经死了,人死为大,他生前不来告,怎的反而死后你却跑来?”杨松有点害怕了,连忙解释:“江强活着的时候,小人敢怒不敢言……”刘岩又是冷笑打断他:“这倒是有意思了,从前你对一个差役尚且敢怒不敢言,现在围住了顺天府,倒是有胆子了,莫非这江强,在你眼里比顺天府还要厉害,你招惹不起江强,反而就敢挑衅顺天府?”杨松来就有点紧张,被他这么一诘问,顿时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吱吱呜呜地道:“小人并没有招惹顺天府的意思,只是……”“只是看到别人肆无忌惮,于是你也大起了胆子,以为法不责众,朝廷不能拿你们怎么样吗?你可知道聚众闹事、围攻官衙乃是谋逆大罪?这可是要诛三族的,现在别人公推你出来,想来你就是领头的了。”刘岩是什么人?那可是专业的辨士,人家吃的就是这一行饭,口舌如簧,宛如刀剑一般,刀刀割在杨松的身上,让杨松顿时不知所措起来。……………………………………………………第三章送到,明天中秋了,就算没时间回家,也要记得打个电话回去噢!R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