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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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我跟随江叹进入密室，”秦枫面容惨白道：“里面的情景诡异又可怕，幽暗的灯光里，岚儿似乎被横架在某个祭台上，一身白衣，像一朵垂败的花，有如同献祭的贡品一般。她双眼轻闭着，仿佛失去知觉。江叹自己也换上一身白衣，净手焚香。你们知道，西夏崇尚白色，所以我觉得他像是要进行什么古怪的仪式，一会儿，侍女呈上文房四宝，江叹沾墨润笔，似要写字。然后有十几个装束一样的白衣女子走出来，迤逦而飘然，却全都面无表情。我定眼细看，全都与岚儿容貌相似，正是之前那几百个被抓来的女孩子中的一部分。我原本就好奇，江叹抓她们过来所谓何事，便静观其变。只见一个侍女吹笛，她们开始起舞，但那舞姿非常奇怪，身姿软得似没有骨头一般，而且像是要以肢体组合成什么。果然，一曲舞毕，她们站在那里，形成一个体态。我因为潜伏在屋顶，从那个角度看过去，忽然明白过来，那形态是什么……”
“是什么？”小四听得入神，急切道。
“可是一个字？”宇文想了想问。
“不错，”秦枫点点头：“正是一个字，便是‘不死’二字合起来，那个西夏文中的‘夏’字，另外则是一个‘女’字。”
“所以，你是说江叹让那些被抓来的女孩子，跳出组合成西夏文字的舞蹈来，”小四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这真是讽刺，据我所知，西夏文字创造的灵感与溯源，本身就出自于那舞娘的身姿，返到其行，创出一套这样的舞，江叹也算是疯癫至极。”
“你们可知西夏的文字，笔画多折，要跳出那样的舞，我当时瞬间明白，只怕她们的四肢早已被折断。他们一定服了一种使人迷幻的药，失去痛觉，才会任人摆布。”秦枫难过道：“我心中不禁冷颤，江叹只为一己欢娱竟如此残忍，生生将几百个少女变成残废，实在……，那些女孩退下后，又有一个女子上来，她竟褪去衣裳，俯下身，露出光洁的背部，江叹执起笔，自言自语道，‘姑且拿你试试笔吧’。说着，便提笔在那女子的背上写下‘不死女’几个字。洁白的肌肤衬着那乌黑的墨字，非常冲击，不一会，那墨汁便渗透进肌肤。只见江叹抚摸着那女子背上的字，嘴角泛笑，似笑非笑，‘看，搽不掉呢，这样你便永远也走不了了，永远永远都只能在我身边。’我恍然他这话是对岚儿说的，所以，他是要对岚儿做一样的事。一阵寒意爬上我的背脊，见他一步一步走向岚儿，我再也忍不住，便一个纵身跃下，以匕首挟持住他。他怨恨而不甘地看着我，似要射出毒箭来。我想起他做的恶事，一掌打折他右臂，背起岚儿，用匕首顶着他后脊，不顾一切地冲出去。幸而在皇宫外，遇见从前伺候我的侍卫，也就是江陵的父亲。他与我一起带着岚儿，找了辆马车，我胁迫江叹陪我们一起行到交界处，才放他回去。”
宇文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声。小四却偏了偏头，道：“以江叹的性子，绝不会就这样放过你，必然做以威胁，否则你何必每年还要回去？”
“果然瞒不过你，”秦枫道：“他那时冷笑道，‘秦御风，西夏养育你俩，你竟以怨报德，挟持朕，还拐走朕的东西。出了此处，你虽得全离开，一干与你有关系人等，你以为，朕会放过他们吗？你打朕一掌，我必会打断他们的手脚，没收他们的财物，让他们苟延残喘地活到死。’我气得发抖，逼不得已，于是以一百两一人的价格与他交易，为他们赎命，定约分五年还给他。另外，他还要求我每年回来为父皇扫一次墓，永不相助其他国攻打西夏等等。”
“所以，迄今每年你都要回去一次？！”宇文问，心中不住佩服秦枫的信诺。
秦枫点了点头。
“难怪岚姐姐一见这几个字，便吓得哭了，”小四释然道：“如今这几个字再现，必是江叹令蓝羽捎来的，可是他有什么目的？难道这些年来，他仍对岚姐姐耿耿于怀？！”
一旁的宇文眉头又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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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叹这人的性子阴柔执拧，他对岚儿……”秦枫叹了口气：“但我绝不能这让岚儿再受委屈。当年的事，岚儿整整半年都担惊受怕，经常半夜做噩梦哭醒。所以……”
“我不容任何人伤她，”宇文坚定道。
“如今她随其他人在绝尘十二宫，我也放心，”秦枫宽慰道：“那里隐蔽，江叹绝然找不到。你处理完这里的事，也可回去多陪陪她，让她莫要为此烦扰。”
“我在外联络，收集情报，派人盯紧西夏一举一动，令她真正无忧，岂不更好，”宇文淡然道：“我喜欢她，见或不见，不变如此。”
秦枫与小四均知他心意，决计不愿令云岚又一丝为难，当下点了点头，“无论如何，我们共商此事，必有办法避及此祸。”
宇文当下命人送来酒菜碗筷，秦枫一路赶程，倒也是有些饿，便与小四、宇文就此对酌相饮。
宇文心知秦枫找小四有事，几杯过后，便找了个借口离开，心中却不免担忧，他知秦枫寻小四必是为了太子交代的事，太子对绝尘十二宫也是觊觎已久，秦枫特意不让十二宫插手，便是要绝太子的心思，保全十二宫人等自由。然而他急着找小四商议，可想此事必定十分难办。越见秦枫如此，宇文更加放心不下，心想着稍后一定要找个机会向小四探探口风。
“你特别支开宇文，”小四啐了口酒，盈盈一笑：“却不怕引他生疑吗？”
“他知我坦荡如砥，如此作为必是事出有因，”秦枫淡淡道：“想他也一定猜透个中原委，我若执意，他必不会拂我之意。”
“你不愿十二宫受制于太子，乃是常情，”小四想了想道：“太子或许也能明白，但若此举太过明显，令太子生疑生隙，却非明智之选了。”
“江湖中人，生来不羁。我只想以此示不争之意，确也存无为之心，”秦枫叹了口气，道：“此际十分关键，若太子与江叹同时发难，两线应对，必令我等多损心神，但若能均此相抵相制，或许十二宫方能得全以存。”
“兵行险招，却也何妨一试，”小四斟了杯酒，递给秦枫。
“你可知这是什么？”秦枫将那根佛像的权杖给到小四。
“知道，”小四道：“那晚在水岳厅，你记得吗，我已告诉过你，想不到他竟将此事交予你。”小四乐道：“果然是寸步精心。”
“若非你事先告诉过我，”秦枫点点头：“我也无法尽会太子之意。”
“我懂，”小四喝了口酒，道：“西天王的宝藏，他其实并不稀罕，却因蓝羽的出现，知道西夏王江叹竟也觊觎于此，此心此图不得不防。关键，江叹此刻或许尚未发觉那尊西天欢喜佛的奥妙。待他得知，必有所迁怒，而你恰恰正在找寻宝藏，便是绝好的众矢之的、替罪羔羊。不管他是否知悉你与太子的关系，你都百口莫辩。”
“字句精准，”秦枫握着酒杯，苦笑道。
“而这又正是太子的心迹，他希望你考虑权衡之下，借助朝廷之力以对江叹，但前提是你与十二宫需为他所用。”小四轻叹道：“他善于弄权揽贤，这招棋也算意料之中，对你可谓费尽心思。”
“闲云野鹤，清明以志，平泊于心，”秦枫想了想道：“若能知天命、明进退，步步谨慎，才是长安之道。我已从一个朝堂出来，不想就此再进一场权政之局。”
“我懂你心思，”小四抿了抿笑，隔一会才道：“关于那宝藏，你可有多少眉目？”
“一无所知，”秦枫摇摇头道：“太子限我三个月内，给他一个交代。之后，他还会派展促前来助我。”
“你已知他用意，宝藏一事，不过是个幌子，”小四不以为然道：“尽力而为便是，他求得不过是结果，你给他个结果便是。”
“我懂你的意思，”秦枫眼眉略抬，低了低声音：“西天王朱筠琛当年高深莫测，结识各方异士，若有一个惊天宝藏，倒也符合他脾性。若最后追查下来，并无所获，我们也可集奇珍异宝，给太子一个交代，只是以太子的心性，未必隐瞒得过去。”
“这是后话，”小四沉思了一下道：“你与朱筠琛可曾有过交情？！”
秦枫点点头，有些感触：“他是为数不多令我钦佩的人之一，所以有时也不禁惋惜。自古将相与红颜，人间难得见白头。大约，枭雄都逃不过那样的结局。朱翊钧有一句话说得很对，他不是个能被人打败或毁灭的人，即使没有一丝余地，他也总能绝地逢生。这样骄傲的人，所以最后他选择自己结束生命，去陪他心爱的人。”
“这样偏锋的人，若藏有宝藏，”小四眼珠一转，乐道：“或许能从他的性格与习惯上分析，找出一点蛛丝马迹。这样有趣的事，你果然应该来找我。”
秦枫每次见到小四这样的表情，都会为之一怔，她机智、细致又十分淘气，无门无派又家底深厚。但每在关键时候，秦枫都会想起她，她会闯点小祸，却能帮上大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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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么？”小四听得入神，急切道。
“可是一个字？”宇文想了想问。
“不错，”秦枫点点头：“正是一个字，便是‘不死’二字合起来，那个西夏文中的‘夏’字，另外则是一个‘女’字。”
“所以，你是说江叹让那些被抓来的女孩子，跳出组合成西夏文字的舞蹈来，”小四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这真是讽刺，据我所知，西夏文字创造的灵感与溯源，本身就出自于那舞娘的身姿，返到其行，创出一套这样的舞，江叹也算是疯癫至极。”
“你们可知西夏的文字，笔画多折，要跳出那样的舞，我当时瞬间明白，只怕她们的四肢早已被折断。他们一定服了一种使人迷幻的药，失去痛觉，才会任人摆布。”秦枫难过道：“我心中不禁冷颤，江叹只为一己欢娱竟如此残忍，生生将几百个少女变成残废，实在……，那些女孩退下后，又有一个女子上来，她竟褪去衣裳，俯下身，露出光洁的背部，江叹执起笔，自言自语道，‘姑且拿你试试笔吧’。说着，便提笔在那女子的背上写下‘不死女’几个字。洁白的肌肤衬着那乌黑的墨字，非常冲击，不一会，那墨汁便渗透进肌肤。只见江叹抚摸着那女子背上的字，嘴角泛笑，似笑非笑，‘看，搽不掉呢，这样你便永远也走不了了，永远永远都只能在我身边。’我恍然他这话是对岚儿说的，所以，他是要对岚儿做一样的事。一阵寒意爬上我的背脊，见他一步一步走向岚儿，我再也忍不住，便一个纵身跃下，以匕首挟持住他。他怨恨而不甘地看着我，似要射出毒箭来。我想起他做的恶事，一掌打折他右臂，背起岚儿，用匕首顶着他后脊，不顾一切地冲出去。幸而在皇宫外，遇见从前伺候我的侍卫，也就是江陵的父亲。他与我一起带着岚儿，找了辆马车，我胁迫江叹陪我们一起行到交界处，才放他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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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迄今每年你都要回去一次？！”宇文问，心中不住佩服秦枫的信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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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知这是什么？”秦枫将那根佛像的权杖给到小四。
“知道，”小四道：“那晚在水岳厅，你记得吗，我已告诉过你，想不到他竟将此事交予你。”小四乐道：“果然是寸步精心。”
“若非你事先告诉过我，”秦枫点点头：“我也无法尽会太子之意。”
“我懂，”小四喝了口酒，道：“西天王的宝藏，他其实并不稀罕，却因蓝羽的出现，知道西夏王江叹竟也觊觎于此，此心此图不得不防。关键，江叹此刻或许尚未发觉那尊西天欢喜佛的奥妙。待他得知，必有所迁怒，而你恰恰正在找寻宝藏，便是绝好的众矢之的、替罪羔羊。不管他是否知悉你与太子的关系，你都百口莫辩。”
“字句精准，”秦枫握着酒杯，苦笑道。
“而这又正是太子的心迹，他希望你考虑权衡之下，借助朝廷之力以对江叹，但前提是你与十二宫需为他所用。”小四轻叹道：“他善于弄权揽贤，这招棋也算意料之中，对你可谓费尽心思。”
“闲云野鹤，清明以志，平泊于心，”秦枫想了想道：“若能知天命、明进退，步步谨慎，才是长安之道。我已从一个朝堂出来，不想就此再进一场权政之局。”
“我懂你心思，”小四抿了抿笑，隔一会才道：“关于那宝藏，你可有多少眉目？”
“一无所知，”秦枫摇摇头道：“太子限我三个月内，给他一个交代。之后，他还会派展促前来助我。”
“你已知他用意，宝藏一事，不过是个幌子，”小四不以为然道：“尽力而为便是，他求得不过是结果，你给他个结果便是。”
“我懂你的意思，”秦枫眼眉略抬，低了低声音：“西天王朱筠琛当年高深莫测，结识各方异士，若有一个惊天宝藏，倒也符合他脾性。若最后追查下来，并无所获，我们也可集奇珍异宝，给太子一个交代，只是以太子的心性，未必隐瞒得过去。”
“这是后话，”小四沉思了一下道：“你与朱筠琛可曾有过交情？！”
秦枫点点头，有些感触：“他是为数不多令我钦佩的人之一，所以有时也不禁惋惜。自古将相与红颜，人间难得见白头。大约，枭雄都逃不过那样的结局。朱翊钧有一句话说得很对，他不是个能被人打败或毁灭的人，即使没有一丝余地，他也总能绝地逢生。这样骄傲的人，所以最后他选择自己结束生命，去陪他心爱的人。”
“这样偏锋的人，若藏有宝藏，”小四眼珠一转，乐道：“或许能从他的性格与习惯上分析，找出一点蛛丝马迹。这样有趣的事，你果然应该来找我。”
秦枫每次见到小四这样的表情，都会为之一怔，她机智、细致又十分淘气，无门无派又家底深厚。但每在关键时候，秦枫都会想起她，她会闯点小祸，却能帮上大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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