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城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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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nbsp:&nbsp:&nbsp:  联系辛茹的人叫程颐水,恰好跟辛茹是老乡,在辛茹家乡的一家证券公司工作。这座被称作油城的小城市,是共和国最年轻的土地上成长起来的,因为有着丰富的石油储备,所以获得了如此美号。

    &nbsp:&nbsp:&nbsp:&nbsp:  程颐水在一家证券公司做着操盘手,除了公司的几个高层知道他的家庭背景,公司的员工都以为这是个从农村出来的加班狂人,操盘手的工作正常是非常“正常”的,早上九点钟开机,下午三点半关闭电脑就可以了,程颐水却像个疯子一般,早上六点钟到公司,晚上六点钟离开,每天的休息时间就是中午半小时去吃午饭,工作三年来,除了法定的节假日和出差,一天都没有耽误过。公司下面的保安大爷每天都在感慨,这个瘦巴巴的小伙子的自行车每天都比他准时。

    &nbsp:&nbsp:&nbsp:&nbsp:  程颐水是个热情的人,晚上有同事的聚会,他也会在烧烤摊上喝得酩酊大醉,在这个小城的酒吧里,他也会在深夜里激情热舞,不过却从没人知道他住哪里,不管喝多少酒,他都是自己推着自己的自行车回家。

    &nbsp:&nbsp:&nbsp:&nbsp:  其实这个看起来简单人,有着不平凡的身世,他的爸爸是油城最大的企业方大集团的董事长,他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也是独子,上面的两个姐姐,一个在京城的部委工作,一个帮着父亲打点家里的事务。本来毕业的时候,颐水的父亲是想让他接班,但这个有个性的孩子拒绝了父亲的安排,独自找到京城的一家证券公司上班,后来他的父亲找到了证券公司的老总,协调在油城开了一家分公司,把小儿子弄到了身边。为了这事,程颐水跟父亲翻了脸,在他的观念里,未来的世界必将是资本运作的世界,固然需要传统的实干企业来支撑经济发展,但随着产业的转移,父亲的企业必将处于下滑期,所以打死他也不会去方大集团去做他心里的小老板。

    &nbsp:&nbsp:&nbsp:&nbsp:  回到油城以后,他便从家里的别墅里搬了出来,一开始的时候在公司附近租了一套房子,后来三年内,程颐水赚到了一千多万,在偏远的郊区买了一套别墅,每天依旧是骑着自行车,10多公里去上班。他是个倔强的人,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证明,自己做出的成绩不会比程方大差多远,不过他自以为的很多事情,程方大心里却一直都很清楚。这些年,父子之间的关系渐渐缓和,逢年过节的时候,程颐水都会回家吃饭,周末的时候也会陪程方大喝喝茶,钓钓鱼,程方大时不时露出的一些企业经营理念,颐水也会认真地倾听、讨教,只是倔强的程颐水一直不肯搬回家里,知道程颐水偷偷买了别墅后,程方大对此也没有过多地去约束什么,只是他也有着自己的心结,颐水工作以后对象的事情一直没有进展,程方大多少有些了解,颐水忘不掉自己的初恋,那个因为车祸去世的女孩,不过男大当婚,这些年来程颐水早就有了想退居二线的想法,这个独子不抓紧结婚,他抱孙子的愿望就没法实现,只是父子关系刚刚缓和,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把这件事情跟自己的儿子说清楚。

    &nbsp:&nbsp:&nbsp:&nbsp:  对于感情,程颐水也不是那么麻木,那么懵懂,早在高中的时候自己就谈了好几个女朋友。那时候的程颐水是学校里面的风云人物,成绩稳坐第一,又是校篮球队的主力小前锋,每天课后的篮球场上,总是围满了程颐水的女粉丝,为他尖叫,为他嘶喊,很多女生为了他争风吃醋,甚至有不少女生为了他不顾形象,大打出手。高中时候的程颐水绝对是个祸害,尽管他成绩优异,却也是老师们眼中的问题少年,这个全校第一名总爱在课堂上睡着,考试的时候基本上都是提前交卷出去打会篮球,后来学校怕他把提前交卷的歪风影响到其他同学,引起其他同学做完试卷不好好检查,专门针对他规定了所有考试都不能提前交卷,于是变出现了一道神奇的风景,每次单科最高分的试卷都留下哈喇子的痕迹。

    &nbsp:&nbsp:&nbsp:&nbsp:  程颐水谈过学校里面的校花,当然情节也只是停留在校园里的拉拉手,后来因为觉得她很幼稚,果断分手,也谈过学习很好的年级第二,结果这个女孩跟他恋爱以后成绩飞流直下,出于“人道主义”,程颐水选择了放手,直到遇到了林弯弯,那个清资淡雅、无欲无求的女孩,她长相真的很普通,学习也只是中上水平,但却带给程颐水内心一种从没有过的舒坦。林弯弯会在放学后的篮球场默默地抱着饮料和毛巾看程颐水打球,没有喧嚣,只是她的眼神却从来没有过转移,傍晚的夕阳与一头乌发的弯弯相应成色,在一群女生羡慕与嫉妒的眼神中,弯弯与程颐水一前一后地在操场上散步,说来也是奇怪,两个人很少拉着手一起走,因为弯弯说过,喜欢看程颐水的背影,这让她有种安全感,也只有两个人坐在看台上的时候,弯弯才会看到程颐水的头顶,两个人的相爱很平静、很平淡,没有恋人之间的争吵和纷扰,弯弯不会去为了有谁又偷偷给程颐水塞了小纸条而无理取闹,程颐水更不会去理会什么风言风语,彼此之间就像是已经相处十年的老夫老妻,心灵上仿佛系上了一根绳子,早已就默契的不言而喻。

    &nbsp:&nbsp:&nbsp:&nbsp:  后来读大学的时候,两个人都去了北京,程颐水顺理成章地以当年状元的身份进入了清华,林弯弯发挥地也不错,在距离不远的一所一本院校读中文,两个人就这样走过了高考的酷暑,走过了满地黄叶的紫禁城,走过了北京胡同的每个角落,却终究在相爱5年后的一天,因为一场车祸最终没能走进婚礼的殿堂。

    &nbsp:&nbsp:&nbsp:&nbsp:  毕业的时候,本来已经保研的程颐水一方面厌倦了理论上的学习,想从实践中找到股票运作的真正法典,另一方面也不想在校园中回忆跟弯弯走过的每一条路,毅然拒绝了导师的好意,这也让向他伸出橄榄枝的五道口名校甚是遗憾。临别的晚上,程颐水与院长两人在一个小店大醉,是理想,是抱负,是青春,是缅怀,是清华园里吹皱的春水,是晴朗的天空划过的一抹白。

    &nbsp:&nbsp:&nbsp:&nbsp:  工作后的程颐水像是个疯子,弯弯离开的两年时间他的确是没有从阴影中走出来,他也不知道这个女孩带给他的意义,仔细想来两个人在一起也没有那么多的风波,却没有想到她突然的离去竟然给他的心灵刻上了如此深刻的烙印。疯狂的工作,也逐渐让程颐水对股市、对人生、对人性有了更深的认识,他开始慢慢意识到弯弯已经永远的离开他了,自己现在这幅狼狈、邋遢的模样,肯定不是弯弯想看到的,程颐水照了照镜子,镜中的自己竟然已经是络腮胡子,像是一个很久没有休息的大叔,憔悴的眼神中透出无限的疲惫,也是时候该去开始新的生活,只是大城市的吵闹让人容易迷失,这个城市的女人多数都追逐着名利,追逐着地位,追逐着豪车与名牌,这显然不是程颐水所喜欢的类型。

    &nbsp:&nbsp:&nbsp:&nbsp:  哪怕是被父亲牵着回家工作以后,程颐水也没有从油城正眼看上过几个人,公司里面的同事本来都以为他就是个农村娃,女同事大多是家里有些关系进来干个前台或者文员,她们想的是有机会能够结识来办业务的大老板,对于程颐水这般穷酸书生模样的,还真没有几个喜欢的,就连公司的几个大妈介绍对象,都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孤傲的怪咖。

    &nbsp:&nbsp:&nbsp:&nbsp:  好在程颐水对股市的敏感以及娴熟的技术,成为公司的一个很重要的盈利点,男同事都对他甚是佩服,也有很多人跟他称兄道弟,只是他们并不知道这个看起帅气、有些清瘦的男子居然是程方大的独子,这个怪咖从来没有邀请他们去过自己家,不知情的同事还以为他不好意思让大家直到他的困顿。

    &nbsp:&nbsp:&nbsp:&nbsp:  从油城工作三年了,程颐水也慢慢试着去融入这个小城市的生活,直到大学时候的舍友兰山邀请他去墨尔本度假,他才有机会重新踏上那片属于他的天地,没有了父母的拘束,没有了同事或是鄙夷或是怜悯或是不屑的眼神,工作5年都没有休过假的程颐水真的需要一个机会,来放松自己,来忘记自己那段感情,让自己的心能够彻底地摆脱那份沉重。是啊,也真的需要一次放松,这些年的股海沉浮,让程颐水逐渐认识到真正的资本运作同样离不开实体,中国的股市终究还是一个圈钱的赌场,经济的根源始终还是实体,只是现在无论是大型企业还是小微企业,受票贩子、中介、腐败等影响,资金的使用成本过高,已经严重影响到企业的资产负债表的健康,甚至有些企业的生产经营已经动力不足,完全成为资金的奴隶了。

    &nbsp:&nbsp:&nbsp:&nbsp:  这让程颐水感到心累,透过k线图他看到的是张张贪婪的双眼,狰狞地伸出血红色的獠牙,想要将他撕裂在红与绿之间,一道道相间的柱状图,仿佛那个曾经爱过、伤过的城市般,终究是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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