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问与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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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泽从沙府出来的时候，意外地看到了熟悉的背影，坐在不远处的茶摊，桌上放着一包打开的糕点，洒着一些碎屑。
真是黏人得紧。
龙泽勾起了嘴角，放轻了脚步走到身后，一把抱住了人亲昵笑道：“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怀中的人猛地一颤，没有回应他，身体僵硬地抓住了龙泽的胳膊，回过头来，露出了那张清瘦秀丽的脸庞。
龙泽一愣，讪讪松了手，不好意思地抱拳致歉：“在下认错了人，失礼了。句少爷莫怪。”
句修乐似乎还有些惊魂未定，眼睛睁得大大的，整了整衣服，看起来镇定了些，温和地回礼：“没关系。我与白公子本就相似，殿下认错人也情有可原。只是修乐今日有事与殿下商谈，不如坐下来聊聊？”
龙泽有些惊讶，想不出句修乐与他能有什么交集，沉吟片刻，还是点了点头：“好，就当是给句少爷赔礼了。”
龙泽落座，句修乐叫了茶水点心，送上之后，亲手为龙泽倒茶，挥手布下一道消音结界。
四周行人如故，人声依旧，只是这一块地方中的任何声响都传不出去，也不会有人刻意注意。
龙泽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句修乐容貌同乐遥相似，举手投足间都带着几分熟悉感，连一些不经意的小动作都一样。
只是在小狐狸身上自然活泼，一颦一笑皆是风情，放在这位清瘦的句少爷身上，反倒叫人觉得刻意造作了，看得龙泽极其别扭。
龙泽的目光扫过那包桂花糕，又落到句修乐青色的衣袍上，垂眸呷了一口茶。
连衣服和口味都这么相似，真的只是血缘使然的巧合吗？只怕是别有用心。这句修乐，恐怕不简单。
龙泽放下茶盏，清了清嗓子，直奔主题：“不知句少爷有何事要商谈？”
句修乐轻笑一声，身体朝着龙泽的方向前倾，压低了声音，意有所指地说道：“我愿助殿下一臂之力。”
龙泽心下一跳，面上却分毫未变，不动声色地回问：“嗯？什么一臂之力？”
句修乐微微一笑：“自是殿下所想的一臂之力。”
龙泽没有答话，用探究的眼光上下打量着对面的人。
句修乐岿然不动任他打量，待到时间差不多了，轻轻转着手中的茶杯，抬眸笑道：“明人不说暗话。修乐知殿下有心大位，愿鼎力相助，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龙泽沉默片刻：“是句少爷，还是句家？”
句修乐拈着茶杯，微笑道：“是我，也是句家。”
“句少爷深藏不露啊，”龙泽淡淡道，“认祖归宗不过几年，就掌握了句家大权，龙某是否该尊称一声句家主？”
句修乐的笑容有一瞬凝滞，但很快就消失无踪，面上仍是带着和煦的微笑：“殿下莫要取笑修乐了。但非是修乐自夸，句家之权，修乐已掌十之七八，余下的二三还望殿下略施援手，待事成，修乐自会倾句家之力以助殿下。”
龙泽饮着茶，目光闪烁，皆是思虑谋算之色，良久慢慢开口：“句家司春，龙族掌水，并无相通之处。”
并未一口回绝，还是有转圜的余地。句修乐不慌不忙地笑道：“句家也有从军之人，且祖父在天庭担春神一职，颇受天帝信任。有天军支持，还有当红天臣美言，此等助力殿下不想要吗？且句氏三代积累，家资雄厚，人脉广阔，都可为殿下所用。句家唯殿下马首是瞻，但凭殿下驱使。”
这番许诺其实是掺杂了不少水分的，打包票的时候是一回事，兑现承诺的时候又是另一回事。话虽如此，真正利用起来，句家似乎也能起到不小的作用。
龙泽沉吟良久，还是没有拒绝，句修乐带着胸有成竹的笑容，与龙泽你来我往地试探交锋，慢慢商讨敲定了细节。
正事谈得差不多了，龙泽就要起身告辞，句修乐忽然叫住了他，迎着龙泽略带疑惑的目光，句修乐放下茶杯，轻声笑道：“殿下恕罪，修乐有一事相问——不知殿下与我哥哥是什么关系？”
龙泽顿了顿，微微眯起眼睛，重复了一遍：“你哥哥。”
句修乐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带着点无奈的自嘲：“光是凭这张脸就能看出我们之间的血缘关系了。修乐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好奇才有此一问。”
龙泽一下下点着桌面，定定看着句修乐，语气神色间辨不出喜怒：“他是我最重要的人。”
句修乐似乎有一瞬失神，但细看去又正常如初没有分别，只是看着龙泽的目光隐隐动容：“若是与殿下所谋之事相比呢？”
“你什么意思？”龙泽换了一种目光注视着对面的人。
“若是王位与他只能选一个，你会选什么？”句修乐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癫狂，身体前倾热切地盯着龙泽，一只手已经攀上了袖子紧紧攥住。
龙泽皱着眉，不着痕迹地抽回袖子，神色间已然隐隐不悦：“王位重要，他也重要。”
句修乐却似没察觉到一般固执追问：“若非要选一个呢？若有朝一日他挡了殿下登位，有他不王称王无他，殿下会选哪一个？！”
龙泽带着怒气沉默了，句修乐紧紧盯着他，非要得到一个答案。
许久，龙泽猛然起身甩袖：“若真有那日，本殿可为他尽弃前尘往事，携手归隐。”
句修乐呆呆地看着他，龙泽铁青着脸，面色不善地盯着他：“句少爷若是觉得龙泽不值得襄助，大可趁早收手，你我之间的交易就此作废。”
句修乐恍然失神地看着龙泽，伸手似是想拉回龙泽说什么，龙泽却阴沉着脸直接转身走了。
句修乐望着龙泽离去的背影，目光痴迷真切动容，眼中泛出点点水光，颓然垂手喃喃低语：“龙泽啊龙泽，你还真是个痴情种子……”
意外见了句修乐，耽搁了不少时间，还闹出这么一通不愉快来，龙泽回到客栈时天色已经黑透了。
也不知小狐狸醒了没有，现在在做什么？该不会又偷着吃糕点忘了多披一件衣服吧？这只小狐狸啊……
想着乐遥的种种，龙泽怒气激荡的内心终于慢慢平静下来，涌起一股暖融融的温热，愈发迫不及待地想见到小狐狸，想触摸到他，想与他待在一起。
龙泽一路急行，推开门的时候，屋内一片漆黑。
龙泽愣了愣，没有点灯，摸索着来到床边，床褥平坦一片冰凉，没有人待在里面。
龙泽没来由地一阵心慌，倏然起身，里间却传来一阵响动，龙泽急忙跑过去。
却见他家的小狐狸光着脚丫爬到窗台上，怀里抱着一壶酒，一边喝一边看着窗外夜景，脚丫子还不安分地动来动去，刚刚那阵响动，就是踢到了窗扇发出来的。
找到了人，龙泽紧张提起的心放下了，不自觉地浮现出舒心的笑容。乐遥听到动静，回过头来就看到了龙泽，瞬间绽开璀璨的笑容，张开双臂从窗台上跳下来，被龙泽稳稳地接在怀里。
“怎么爬到窗上去了？鞋都不穿，着凉了怎么办？”龙泽抱着小狐狸，带着满满的安心和笑意低声训斥。
小狐狸攀在龙泽脖子上，小声问他：“龙泽，你喜欢我吗？”
“喜欢。”龙泽毫不犹豫地回答。
“你喜欢我什么呢？”乐遥慢慢抵在龙泽脖颈，喃喃自语，“我不长这样，你还会喜欢我吗？”
龙泽哑然失笑：“说什么胡话呢。”
小狐狸却固执得很，一遍遍地追问：“你究竟喜欢我什么呢？我修为不好，不能和你一块打架，家世也不好，连顿肉没法请你吃，出身也很差，我是跟着母亲长大的，浑身上下就这张脸拿得出手……龙泽，龙泽，你究竟喜欢我什么？”
乐遥絮絮叨叨地重复着，像是魔怔了一般。龙泽好笑地把人抵在窗台上，抬起下巴吻了上去。
月光皎洁，穿透云层洒下遍地清辉，远处传来鲜花夜市的喧闹，近处蝉声蛙鸣，似是为这窗边的二人伴奏。
许久，龙泽终于放开了人，任由小狐狸面色潮红气喘吁吁地软倒在自己怀里。
龙泽轻抚着乐遥的臂膀，轻声笑语：“喜欢便是喜欢，哪有那么多理由。我喜欢你，不论你的修为、家世、出身乃至美丑，只是因为是你啊。”
“阿泽……”怀里的人隐约哽咽，“这是你说的，你要永远喜欢我，不许变心。”
“好，”龙泽笑着答应了，把怀中的人搂得更紧，“永远喜欢你。”
酒壶倒在窗台上，清亮的酒液拉成细细的水流淌下，水声轻微而朦胧，扇页半合，月光隐约透过窗格，在地面映出幽幽的银光。
黑暗中两个青色身影慢慢倒在地上，发丝交缠衣衫凌乱，渐渐在暧昧低语中融为一体。
龙泽从沙府出来的时候，意外地看到了熟悉的背影，坐在不远处的茶摊，桌上放着一包打开的糕点，洒着一些碎屑。
真是黏人得紧。
龙泽勾起了嘴角，放轻了脚步走到身后，一把抱住了人亲昵笑道：“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怀中的人猛地一颤，没有回应他，身体僵硬地抓住了龙泽的胳膊，回过头来，露出了那张清瘦秀丽的脸庞。
龙泽一愣，讪讪松了手，不好意思地抱拳致歉：“在下认错了人，失礼了。句少爷莫怪。”
句修乐似乎还有些惊魂未定，眼睛睁得大大的，整了整衣服，看起来镇定了些，温和地回礼：“没关系。我与白公子本就相似，殿下认错人也情有可原。只是修乐今日有事与殿下商谈，不如坐下来聊聊？”
龙泽有些惊讶，想不出句修乐与他能有什么交集，沉吟片刻，还是点了点头：“好，就当是给句少爷赔礼了。”
龙泽落座，句修乐叫了茶水点心，送上之后，亲手为龙泽倒茶，挥手布下一道消音结界。
四周行人如故，人声依旧，只是这一块地方中的任何声响都传不出去，也不会有人刻意注意。
龙泽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句修乐容貌同乐遥相似，举手投足间都带着几分熟悉感，连一些不经意的小动作都一样。
只是在小狐狸身上自然活泼，一颦一笑皆是风情，放在这位清瘦的句少爷身上，反倒叫人觉得刻意造作了，看得龙泽极其别扭。
龙泽的目光扫过那包桂花糕，又落到句修乐青色的衣袍上，垂眸呷了一口茶。
连衣服和口味都这么相似，真的只是血缘使然的巧合吗？只怕是别有用心。这句修乐，恐怕不简单。
龙泽放下茶盏，清了清嗓子，直奔主题：“不知句少爷有何事要商谈？”
句修乐轻笑一声，身体朝着龙泽的方向前倾，压低了声音，意有所指地说道：“我愿助殿下一臂之力。”
龙泽心下一跳，面上却分毫未变，不动声色地回问：“嗯？什么一臂之力？”
句修乐微微一笑：“自是殿下所想的一臂之力。”
龙泽没有答话，用探究的眼光上下打量着对面的人。
句修乐岿然不动任他打量，待到时间差不多了，轻轻转着手中的茶杯，抬眸笑道：“明人不说暗话。修乐知殿下有心大位，愿鼎力相助，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龙泽沉默片刻：“是句少爷，还是句家？”
句修乐拈着茶杯，微笑道：“是我，也是句家。”
“句少爷深藏不露啊，”龙泽淡淡道，“认祖归宗不过几年，就掌握了句家大权，龙某是否该尊称一声句家主？”
句修乐的笑容有一瞬凝滞，但很快就消失无踪，面上仍是带着和煦的微笑：“殿下莫要取笑修乐了。但非是修乐自夸，句家之权，修乐已掌十之七八，余下的二三还望殿下略施援手，待事成，修乐自会倾句家之力以助殿下。”
龙泽饮着茶，目光闪烁，皆是思虑谋算之色，良久慢慢开口：“句家司春，龙族掌水，并无相通之处。”
并未一口回绝，还是有转圜的余地。句修乐不慌不忙地笑道：“句家也有从军之人，且祖父在天庭担春神一职，颇受天帝信任。有天军支持，还有当红天臣美言，此等助力殿下不想要吗？且句氏三代积累，家资雄厚，人脉广阔，都可为殿下所用。句家唯殿下马首是瞻，但凭殿下驱使。”
这番许诺其实是掺杂了不少水分的，打包票的时候是一回事，兑现承诺的时候又是另一回事。话虽如此，真正利用起来，句家似乎也能起到不小的作用。
龙泽沉吟良久，还是没有拒绝，句修乐带着胸有成竹的笑容，与龙泽你来我往地试探交锋，慢慢商讨敲定了细节。
正事谈得差不多了，龙泽就要起身告辞，句修乐忽然叫住了他，迎着龙泽略带疑惑的目光，句修乐放下茶杯，轻声笑道：“殿下恕罪，修乐有一事相问——不知殿下与我哥哥是什么关系？”
龙泽顿了顿，微微眯起眼睛，重复了一遍：“你哥哥。”
句修乐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带着点无奈的自嘲：“光是凭这张脸就能看出我们之间的血缘关系了。修乐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好奇才有此一问。”
龙泽一下下点着桌面，定定看着句修乐，语气神色间辨不出喜怒：“他是我最重要的人。”
句修乐似乎有一瞬失神，但细看去又正常如初没有分别，只是看着龙泽的目光隐隐动容：“若是与殿下所谋之事相比呢？”
“你什么意思？”龙泽换了一种目光注视着对面的人。
“若是王位与他只能选一个，你会选什么？”句修乐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癫狂，身体前倾热切地盯着龙泽，一只手已经攀上了袖子紧紧攥住。
龙泽皱着眉，不着痕迹地抽回袖子，神色间已然隐隐不悦：“王位重要，他也重要。”
句修乐却似没察觉到一般固执追问：“若非要选一个呢？若有朝一日他挡了殿下登位，有他不王称王无他，殿下会选哪一个？！”
龙泽带着怒气沉默了，句修乐紧紧盯着他，非要得到一个答案。
许久，龙泽猛然起身甩袖：“若真有那日，本殿可为他尽弃前尘往事，携手归隐。”
句修乐呆呆地看着他，龙泽铁青着脸，面色不善地盯着他：“句少爷若是觉得龙泽不值得襄助，大可趁早收手，你我之间的交易就此作废。”
句修乐恍然失神地看着龙泽，伸手似是想拉回龙泽说什么，龙泽却阴沉着脸直接转身走了。
句修乐望着龙泽离去的背影，目光痴迷真切动容，眼中泛出点点水光，颓然垂手喃喃低语：“龙泽啊龙泽，你还真是个痴情种子……”
意外见了句修乐，耽搁了不少时间，还闹出这么一通不愉快来，龙泽回到客栈时天色已经黑透了。
也不知小狐狸醒了没有，现在在做什么？该不会又偷着吃糕点忘了多披一件衣服吧？这只小狐狸啊……
想着乐遥的种种，龙泽怒气激荡的内心终于慢慢平静下来，涌起一股暖融融的温热，愈发迫不及待地想见到小狐狸，想触摸到他，想与他待在一起。
龙泽一路急行，推开门的时候，屋内一片漆黑。
龙泽愣了愣，没有点灯，摸索着来到床边，床褥平坦一片冰凉，没有人待在里面。
龙泽没来由地一阵心慌，倏然起身，里间却传来一阵响动，龙泽急忙跑过去。
却见他家的小狐狸光着脚丫爬到窗台上，怀里抱着一壶酒，一边喝一边看着窗外夜景，脚丫子还不安分地动来动去，刚刚那阵响动，就是踢到了窗扇发出来的。
找到了人，龙泽紧张提起的心放下了，不自觉地浮现出舒心的笑容。乐遥听到动静，回过头来就看到了龙泽，瞬间绽开璀璨的笑容，张开双臂从窗台上跳下来，被龙泽稳稳地接在怀里。
“怎么爬到窗上去了？鞋都不穿，着凉了怎么办？”龙泽抱着小狐狸，带着满满的安心和笑意低声训斥。
小狐狸攀在龙泽脖子上，小声问他：“龙泽，你喜欢我吗？”
“喜欢。”龙泽毫不犹豫地回答。
“你喜欢我什么呢？”乐遥慢慢抵在龙泽脖颈，喃喃自语，“我不长这样，你还会喜欢我吗？”
龙泽哑然失笑：“说什么胡话呢。”
小狐狸却固执得很，一遍遍地追问：“你究竟喜欢我什么呢？我修为不好，不能和你一块打架，家世也不好，连顿肉没法请你吃，出身也很差，我是跟着母亲长大的，浑身上下就这张脸拿得出手……龙泽，龙泽，你究竟喜欢我什么？”
乐遥絮絮叨叨地重复着，像是魔怔了一般。龙泽好笑地把人抵在窗台上，抬起下巴吻了上去。
月光皎洁，穿透云层洒下遍地清辉，远处传来鲜花夜市的喧闹，近处蝉声蛙鸣，似是为这窗边的二人伴奏。
许久，龙泽终于放开了人，任由小狐狸面色潮红气喘吁吁地软倒在自己怀里。
龙泽轻抚着乐遥的臂膀，轻声笑语：“喜欢便是喜欢，哪有那么多理由。我喜欢你，不论你的修为、家世、出身乃至美丑，只是因为是你啊。”
“阿泽……”怀里的人隐约哽咽，“这是你说的，你要永远喜欢我，不许变心。”
“好，”龙泽笑着答应了，把怀中的人搂得更紧，“永远喜欢你。”
酒壶倒在窗台上，清亮的酒液拉成细细的水流淌下，水声轻微而朦胧，扇页半合，月光隐约透过窗格，在地面映出幽幽的银光。
黑暗中两个青色身影慢慢倒在地上，发丝交缠衣衫凌乱，渐渐在暧昧低语中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