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君与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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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满地的伤员，林无澜的心隐隐作痛。
她忽然觉得有些羞愧。
扪心自问，她能质问谁？
她一个想着要躲起来的人，有资格质问谁，她能指责谁？
她默默地收了眼泪，闷声不吭地开始继续打下手。
心里依然有些惶恐，可躲一躲这事儿，暂且被搁置了。至少在目前，林无澜觉得她应该留下来，她或许做不了多少事情，可是，她希望留下来，尽她的绵薄之力，做力所能及的事情。
战争还在继续。
天色渐渐地黑了下来。
“给你们的。”阿芳忽然递过来两个饼给林无澜。
林无澜扭头看着阿芳，忽地笑了。
“谢谢。”她说道，擦了擦手，接过饼，将其中一个分给了红月。
“摔疼了没有？”阿芳问道。
“没有。”
“嗯。”阿芳点了点头。
“今天是我做的不对。谁也不想放弃救人，做选择很艰难……我明白……”林无澜说道。
阿芳愣了愣，神色颇有些复杂。
“能想明白就好。战争，就是这样，会死很多人……我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心里很不舒服，我也不敢说，一个人闷在心里，过了很长时间才想明白。你的年纪比我那会儿要小上许多，悟性比我好上许多。你敢说，很勇敢。”阿芳说道。
城楼那边传来的鼓声又密集了几分。
阿芳下意识地望向城楼的方向。她望了一会儿，又回过头来，对林无澜说道：“我的丈夫死在战场上，他曾经说，他是个小兵，想不了那么多。他只知道他是南国的人，敌军来犯，他冲上去就是了。他是个俗人，这句话，我觉得他说的很对。”
阿芳说着，叹了一口气，又转身走开了。
关兴门外，喊杀声震天。
北国军队在主帅铁扎儿的指挥下，不断攻城。
城下已堆积了许多尸体。
相较于南军，北军的伤亡并不少。
铁扎儿望着不断倒下的将士，眉头微皱，显然并不满意这样的状况。
此时，一个一身灰衣的中年男子快马而来，直奔铁扎儿。
他的头发散乱，满身血迹，看上去很是狼狈。
“主帅！主帅！”他喊道，又举起鞭子狠狠抽了一下胯下的黑马。
这个人名叫古月狼，是铁扎儿的亲信，许多人都认得他，纷纷让出一条道来。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古月狼勒紧缰绳翻下马来。
他快速跑了几步，对铁扎儿喊道：“属下有急事要报。”
铁扎儿对古月狼点了点头，古月狼便又走了几步，靠近铁扎儿，对他耳语了一番。
许是说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铁扎儿的面色微异。
他沉思了片刻，挥手下令道：“暂停进攻。”
北军敲响了铜锣，士兵纷纷后撤，一口气撤出了两里路。
“主帅，为何突然撤军？”一个长脸男子皱眉问道，他穿着一身银色的盔甲。此人为北国监军木坞。
铁扎儿将目光落在他身上，看了片刻，才回道：“我军状态不好，需要休息，待明日重整军队再攻城。”
“此时我军士气正盛，加紧进攻，南军撑不了太久。不出三日，必能攻下关兴门！”木坞说道，他心下不悦，却也不知道铁扎儿打的是什么主意。
铁扎儿面无表情，抬起头来望着不远处高耸的城墙，望了有一会儿，忽地笑了，说道：“你来做主帅，指挥打仗可好？”
木坞知道铁扎儿怒了，他心下一凛，却是笑道：“我哪里能指挥打仗，主帅说笑了。”
铁扎儿走了两步，靠近木坞。他一脸大胡子，长得颇是魁梧，站在木坞的身边，衬得木坞格外瘦弱。
木坞的压力剧增，眼皮轻跳。他微微转过头，装得不甚在意。
铁扎儿叹了一口气，说道：“此时，不是最佳的进攻时间。若是再过两个月，天气转寒，再攻城，我军的损失会小一些。你知道的，南军向来不耐寒，快入冬时，他们的战斗力会大减，那时候，他们的士气也会低落，正是进攻的好时机。我们北军，每年都会在临近入冬时发动一次总进攻。”
木坞便也为难道：“北国物资匮乏，六年的征战，已经耗空了北国国库。如今粮食筹措困难，后期怕是接不上粮食了。若是没粮食，不用打仗，我军自己便先饿死了。皇上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会下令提早发起总进攻。”
铁扎儿微微点了点头，心里已然冰凉。
已经征战了六年，北国供了六年的粮食，还差如今的两个月吗？
南军的情形，铁扎儿清楚。他们的兵力越耗越少，又无后备力量。
今年若是临近入冬进攻，倒是能更轻易打败南军，结束战争。
可皇帝，是等不及了吗？是等不及要取自己的性命了吗？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猜忌自己的？
皇帝，大概忌惮他许久了吧？
他在两年前派了自己的亲信木子辛来做监军，便已经开始筹谋了吧？在这之前，皇帝从没有派人来过军中，也没有安插过任何人，他将一切军中事务授权给了自己。
六年前出征前夕，皇帝握着他的手说：“朕还记得你当初的慷慨陈词，记得你说，北国人必须要面对极寒吗？不用！南国有温暖！你说，北国人必须要接受贫瘠的土地吗？不用！南国有富饶的土地！你说只要攻下南国，北国就有温暖的天气，有富足的物资，有漫野的绿树，还有各色的鲜花！
如今，朕将北国人的未来、北国人的希望托付给你了。你且放开手脚征战，朕会竭尽全力支持你！朕相信你，永远不会猜忌你！朕盼你早日凯旋归来！”
当时，皇帝说的那般真心实意，叫他心生感动，只觉得这一生足矣。
能实现自己的抱负，能有一知己，纵使死……而无憾！
可谁曾想，皇帝已然变了。
他不再纯粹，他会猜忌自己，会安排他的亲信来监督自己，他会将自己的母亲接入宫里，用做威胁自己的筹码，他甚至……罔顾北国将士的性命！
望着满地的伤员，林无澜的心隐隐作痛。
她忽然觉得有些羞愧。
扪心自问，她能质问谁？
她一个想着要躲起来的人，有资格质问谁，她能指责谁？
她默默地收了眼泪，闷声不吭地开始继续打下手。
心里依然有些惶恐，可躲一躲这事儿，暂且被搁置了。至少在目前，林无澜觉得她应该留下来，她或许做不了多少事情，可是，她希望留下来，尽她的绵薄之力，做力所能及的事情。
战争还在继续。
天色渐渐地黑了下来。
“给你们的。”阿芳忽然递过来两个饼给林无澜。
林无澜扭头看着阿芳，忽地笑了。
“谢谢。”她说道，擦了擦手，接过饼，将其中一个分给了红月。
“摔疼了没有？”阿芳问道。
“没有。”
“嗯。”阿芳点了点头。
“今天是我做的不对。谁也不想放弃救人，做选择很艰难……我明白……”林无澜说道。
阿芳愣了愣，神色颇有些复杂。
“能想明白就好。战争，就是这样，会死很多人……我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心里很不舒服，我也不敢说，一个人闷在心里，过了很长时间才想明白。你的年纪比我那会儿要小上许多，悟性比我好上许多。你敢说，很勇敢。”阿芳说道。
城楼那边传来的鼓声又密集了几分。
阿芳下意识地望向城楼的方向。她望了一会儿，又回过头来，对林无澜说道：“我的丈夫死在战场上，他曾经说，他是个小兵，想不了那么多。他只知道他是南国的人，敌军来犯，他冲上去就是了。他是个俗人，这句话，我觉得他说的很对。”
阿芳说着，叹了一口气，又转身走开了。
关兴门外，喊杀声震天。
北国军队在主帅铁扎儿的指挥下，不断攻城。
城下已堆积了许多尸体。
相较于南军，北军的伤亡并不少。
铁扎儿望着不断倒下的将士，眉头微皱，显然并不满意这样的状况。
此时，一个一身灰衣的中年男子快马而来，直奔铁扎儿。
他的头发散乱，满身血迹，看上去很是狼狈。
“主帅！主帅！”他喊道，又举起鞭子狠狠抽了一下胯下的黑马。
这个人名叫古月狼，是铁扎儿的亲信，许多人都认得他，纷纷让出一条道来。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古月狼勒紧缰绳翻下马来。
他快速跑了几步，对铁扎儿喊道：“属下有急事要报。”
铁扎儿对古月狼点了点头，古月狼便又走了几步，靠近铁扎儿，对他耳语了一番。
许是说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铁扎儿的面色微异。
他沉思了片刻，挥手下令道：“暂停进攻。”
北军敲响了铜锣，士兵纷纷后撤，一口气撤出了两里路。
“主帅，为何突然撤军？”一个长脸男子皱眉问道，他穿着一身银色的盔甲。此人为北国监军木坞。
铁扎儿将目光落在他身上，看了片刻，才回道：“我军状态不好，需要休息，待明日重整军队再攻城。”
“此时我军士气正盛，加紧进攻，南军撑不了太久。不出三日，必能攻下关兴门！”木坞说道，他心下不悦，却也不知道铁扎儿打的是什么主意。
铁扎儿面无表情，抬起头来望着不远处高耸的城墙，望了有一会儿，忽地笑了，说道：“你来做主帅，指挥打仗可好？”
木坞知道铁扎儿怒了，他心下一凛，却是笑道：“我哪里能指挥打仗，主帅说笑了。”
铁扎儿走了两步，靠近木坞。他一脸大胡子，长得颇是魁梧，站在木坞的身边，衬得木坞格外瘦弱。
木坞的压力剧增，眼皮轻跳。他微微转过头，装得不甚在意。
铁扎儿叹了一口气，说道：“此时，不是最佳的进攻时间。若是再过两个月，天气转寒，再攻城，我军的损失会小一些。你知道的，南军向来不耐寒，快入冬时，他们的战斗力会大减，那时候，他们的士气也会低落，正是进攻的好时机。我们北军，每年都会在临近入冬时发动一次总进攻。”
木坞便也为难道：“北国物资匮乏，六年的征战，已经耗空了北国国库。如今粮食筹措困难，后期怕是接不上粮食了。若是没粮食，不用打仗，我军自己便先饿死了。皇上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会下令提早发起总进攻。”
铁扎儿微微点了点头，心里已然冰凉。
已经征战了六年，北国供了六年的粮食，还差如今的两个月吗？
南军的情形，铁扎儿清楚。他们的兵力越耗越少，又无后备力量。
今年若是临近入冬进攻，倒是能更轻易打败南军，结束战争。
可皇帝，是等不及了吗？是等不及要取自己的性命了吗？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猜忌自己的？
皇帝，大概忌惮他许久了吧？
他在两年前派了自己的亲信木子辛来做监军，便已经开始筹谋了吧？在这之前，皇帝从没有派人来过军中，也没有安插过任何人，他将一切军中事务授权给了自己。
六年前出征前夕，皇帝握着他的手说：“朕还记得你当初的慷慨陈词，记得你说，北国人必须要面对极寒吗？不用！南国有温暖！你说，北国人必须要接受贫瘠的土地吗？不用！南国有富饶的土地！你说只要攻下南国，北国就有温暖的天气，有富足的物资，有漫野的绿树，还有各色的鲜花！
如今，朕将北国人的未来、北国人的希望托付给你了。你且放开手脚征战，朕会竭尽全力支持你！朕相信你，永远不会猜忌你！朕盼你早日凯旋归来！”
当时，皇帝说的那般真心实意，叫他心生感动，只觉得这一生足矣。
能实现自己的抱负，能有一知己，纵使死……而无憾！
可谁曾想，皇帝已然变了。
他不再纯粹，他会猜忌自己，会安排他的亲信来监督自己，他会将自己的母亲接入宫里，用做威胁自己的筹码，他甚至……罔顾北国将士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