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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偶食龙珠有人形 莫说啸天不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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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啸天犬努力地维持着一丝清醒,他不想让自己烧昏过去,确切地说他不想让自己很没形象地昏死过去。他清醒地看到嫦娥仙子就站在眼前,是那么的高高在上端庄美丽。床前应该还有别人,他心里清楚,围在床边看他的还有三姐,哦,是三圣母,还有梅山兄弟,连受伤的沉香也来了,可是他的注意力没在这里。

    在一丝清醒的意识完全消失前,他看见的是主人关切的脸和嫦娥仙子焦急的神情。他拼出最后一丝力终于说出了埋藏在心里很久的话:“仙子,啸天犬终于能为你做一件事了。”话音未落,人就已昏死过去。

    “杨戬,”嫦娥缓缓地转过身,脉脉的眼睛里似乎比以前多含了一层水雾,依旧的柔弱冷清让人觉得更加楚楚动人。嫦娥看着杨戬说:“啸天犬是为了我才变成这样的。”杨戬心情很沉重地点点头,转身出了啸天犬的帐篷,似乎没注意到嫦娥称呼上的变化。

    嫦娥看杨戬出去了,侧眼扫了啸天犬一眼也出去回到了自己的帐篷里。百花仙子喝了缓解疼痛的草药正在熟睡,其余仙子只是受了点儿惊吓休息一下就好。啸天犬率领的百名亲兵,因为伤的程度不同,有的服完药在休息,有的已出现昏迷状态。

    杨戬回到中军大帐不久,侍卫传令真君要休息谁也不能打扰,就严加守卫起来。而远离大营之地的一个山洞里,有一黒一蓝两人密谈了多久没人知道。

    身体很轻,幽悠向上。这种感觉啸天犬以前经历过两次。

    第一次经历是和主人一起魂飘远方栖身树林的时候。那时的主人万念灰心怎么也不肯回去。它虽然不懂主人的心思,但吞食龙珠的它在心智上比起一般的狗自然要开化得多,换句话说那不是一个层面上的。所以啸天犬“聪明”地认为是狗就该自然地跟从主人,这本是天经地义没什么好说的。它的主人是三界内最有本事的人,而它又吃了龙珠,从此“它”变“他”,“条”变“个”,这是它作为一条狗多么地最为有幸的事。

    三界之内多少生物努力地修炼,不就是为了变“人”吗?多少凡人悉心修炼,其目的也是成仙。而他是何其的幸运,只因跟对主人就轻而易举地做到了。他努力地向“人”靠齐,确切地说是努力地向主人靠齐,主人是他的“天”。他觉得这样做才不会辱没他成为“人”这个“人”字。但他本性是狗,而且还是极其普通的狗,无论怎样变人,狗性是如何也不能改的。尤其是他的“狗脑子”,真的想不透人的那些事。

    是以,他找到了最佳方法:“主人思即我思,主人想即我想。”主人傲然他狂妄,主人不喜他讨厌,主人忧伤他难过,主人高兴他放肆。主人做什么他不管明白不明白、了解不了解,他跟从就是了。而且是那种心甘情愿地跟从。

    第二次经历是主人无间的时候,他狗鼻子坏了没用了主人贬他下凡,在凡间吃尽了苦头时丁香那丫头收留了他。他发现了沉香的踪迹,想要尽快地把这个消息告诉主人,一是它本就是主人的狗,狗性向主使然;二是向主人传递信息他还有用。没有法力他上天无门,但计却在急中生,入地还是可以的。他在丁香家的后厅堂吊死,魂入地狱找阎王让他把话带给主人:他知道了沉香的下落。

    丁香认出了啸天犬,发怒大骂啸天犬恩将仇报。看着丁香那张像极了他原女主人西海三公主的脸,啸天犬有些羞愧。三年来,丁香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历历在目,他感激、也将永远记在心里。但主人只有一个,他是狗他要忠于主人。话说明白毅然走人,果不其然主人重新接纳了他。

    啸天犬叹了口气,面无表情地低头看着床上的身体,毫无留恋地飘走了。

    三界之大,去哪好呢?重新轮回吗?或者就此魂飞魄散了比较好。

    断山后、背阴处,离一山洞不远的茂密森林里,啸天犬选择了一棵位置很隐秘的大树,幽幽地蹲在了树杈上,不期然地却发现了主人的一个秘密:“那个蓝衣人是谁?”他从来没见过。他蹲树杈时正好看见主人和蓝衣人离开,主人和蓝衣人有没有发现他,他不知道,主人他们也没往这边看。

    对于主人,这个父亲般存在的战神,兄长一样的情谊,威严至高无上的上司,朋友般相处的方式,啸天犬的生活可谓如鱼得水、有滋有味、恣意妄为。

    犹记得那些年天灾人祸、到处民不聊生,他和母亲相依为命,却躲不了案板上为人鱼肉的命运。他这么一条对世事似懂非懂的小狗流落在外,几次三番地惨遭遇难,要不是那个大哥哥多次出手相救,他早就和母亲一样成了别人肚里的狗肉汤。

    这个大哥哥是他的救星,只有跟着他才能保命。在他浅显的认知里,这个大哥哥是和母亲一样,对他就是神一般地存在。他紧紧跟着大哥哥,大哥哥去哪儿他到哪儿,寸步不离,也不管他烦不烦。很显然大哥哥不喜欢他,几次赶他走,可他还是坚持跟着,直到在那棵大树下,也许是大哥哥无奈了,就决定以后带着他这条小狗了,并给他取名叫“啸天犬”。

    “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主人,你我生死与共。”这句话至今还响在耳边。从此,他的命运就和大哥哥这个主人的“命运”连在一起了,跟随着他“或浪迹天涯,或笑傲江湖!”

    第一次见到主人的妹妹时,她的温柔让他想起母亲,主人让他叫“三姐”,至此他多了一个温婉的姐姐。

    第一次见到那个西海三公主,他惊呀于她的娇美艳丽,后来的相处又感动于她为他说话:那时主人准备独自一人攻打天庭拼出性命也要为父母报仇,怕他跟着有闪失,为了他好打断了他的腿。三公主不明真相义正言辞地“训斥”主人,没错是“训斥”,三公主说话的方式语气在他看来就是“训斥”主人,他很不喜欢这种语调。

    虽然他明明知道三公主是为他说话,在他心里主人就是天,不管主人做什么都是对的,更何况打断他的腿是为他啸天犬好。所以三公主即便是为他说主人,他心里也很不舒服。

    弱水下界给人间造成灾害,大家一心治理弱水,月宫仙子也下界帮助大家,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嫦娥。美丽,比西海三公主还美丽,不,她俩美得不一样;温柔,尤其看人的眼神,好吧,私下承认仙子没怎么正眼瞧他,那有什么,可她看主人啊!仙子的眼睛多温柔啊!

    模糊的记忆里,母亲看他的眼神就是这个样子吧;更让人敬佩的是仙子心怀大爱,说出的话一套一套的,别说他没听过,就连主人不还都是“胜读什么什么书”吗?主人喜欢听仙子的话,他也是。他紧跟主人的步伐,为和主人喜欢同样的人而高兴。

    他不明白那个西海三公主为什么总是在主人面前转悠,还咋咋呼呼的,尤其是对他。还龙族公主呢,就不能学学仙子?你不会像仙子那样讲些让人爱听的道理,那没关系。可学学人家仙子那样儿看人温柔点儿,说话温柔点儿,也不行吗?还有,闲着没事你一个公主给主人洗什么衣服啊?合着就你会洗衣服?

    唉!最近是怎么了,为什么有事没事总想起仙子呢?

    主人为了救他放弃了生命,他万分悲伤选择自杀殉主。主人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他自然地跟随。他和主人的灵魂飘到一棵大树上,朦胧的夜空,皎洁的明月。他抬头仰望发自内心地赞叹:“真美啊!”

    “美?”主人也抬头望月空:“你也学会欣赏美了!”

    “只可惜,是死之后才学会的。”他有些惋惜地看着主人说。抬头复又望明月:“三界之内,能够配得上我主人的只有月宫嫦娥。”他的声音绝对地发自肺腑。

    谁知主人看了看空中明月说的是:“我配不上她。”

    这让他很吃惊:“为什么?”话脱口而出。在他的心里主人是三界内顶尖的骄子,心怀大爱的嫦娥是三界最美的仙子,人美心更美。主人说配不上她,这真的让他大吃一惊。

    他啸天犬几斤几两自己最清楚,所以他从不敢奢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只要主人和仙子在一起,他在旁边能时时见到就心满意足了。谁知主人说“配不上”,怎么会呢?

    一个时辰之后他和主人就烟消云散了。

    主人问他有什么遗憾,他说“能和主人死在一起是啸天犬这辈子最完美的结果。”他说的是心里话,甚至是他的期盼。当憧憬的现实变成虚幻后,无边无底的未来真的是最完美的结果。

    当然他和主人没有“死”成,仙子来了,对主人说了两个责任:一是三公主为了主人被“天庭通缉、无家可归,将来也无依无靠”,再一个就是弱水下界主人“有推卸不了的责任”。要说仙子就是仙子,他真的佩服,几句话就让主人产生了活下去的信心。

    既然他和主人都复活了,那他原来的“美梦”还可接着做。但嫦娥仙子说主人对三公主有责任,那三公主会更粘着主人了。只有谎称她身上有鱼腥味主人不敢靠近,她才能离主人远远的。

    谁知他的“狗脑子”真的是算计不出未来事,主人找三公主回来居然说要和三公主成亲。他一直都是主人为大,心里别扭表面也得替主人高兴。嫦娥仙子送来贺喜月饼,主人很“珍惜”,这是他从洞房花烛夜两人为“月饼”争吵得出的结论。

    和主人结婚后的三公主好像换了一个人,反正他就是这样认为的。以前虽也霸道可也没像现在这样啊!和主人吵架总扯上嫦娥仙子,这真让他生气。知不知道主人娶你是多大的恩典?没有嫦娥仙子让主人对你负责,主人会和你成亲吗?天天和主人吵架,不知好歹!还让主人扔月饼?扔了我也会捡回来;打主人?我主人是你打的吗?

    回打你是因为自己气愤:主人怎么就娶你了?要是嫦娥仙子绝不会这样,仙子是多温柔的人啊!

    主人和三公主的千年婚姻,主人痛苦他也不舒服。平心而论他对三公主并没有怀多大的成见或敌意,除了他是狗会黏主人这个天性外,他只是不想看到主人和三公主在一起而已。所以别说三公主说服主人给它娶十二房媳妇,就是娶一百二十房他也不会同意。

    可他也看得出来,主人对三公主亦不完全是责任,至少主人对三公主还是很喜欢的。俩人分房都五百年了,不喜欢还要回房找三公主是为啥?他是主人的狗,主人心里痛苦他也难受,因此,不论是三公主斥责他还是让他变回原形,为了主人他能忍的还是都忍的。

    主人和三公主和离上天了,主人把所有的过错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兄弟朋友都不理解他,啸天犬也不理解:“三公主爱了你整整一千年啊?”他说的是心里话,他虽然不喜欢三公主和主人在一起,但事实就是事实,他不能昧着良心说话。其实他心里比谁都清楚,三公主之所以会做出很多不可思议的事,皆因为是想独自“霸着”主人。而这又是他心里最不能允许的。

    后来三公主替主人顶罪了,他还是从心里佩服三公主的。三公主爱主人真的是连命都不要了,他也曾问自己,如果是他面对自己喜欢的人,他会不会也像三公主那样做?答案是肯定的。

    和主人上天后,他又发现了一个事实。原来嫦娥仙子也不像以前想象的那么温柔,她也会生气、也会说刻薄话、还骂主人,和三公主所不同的是她没有三公主那样泼辣,但她冷冰冰的话语像把小冰刀似地刺在人心上也挺寒的。

    但他却极力撺得主人去爱嫦娥。以前主人自卑觉得“配不上”,现在主人是谁啊?天上的司法天神。以前嫦娥仙子高高在上,高的让人觉得不可攀。现在发现了,仙子也和别人一样嘛,也有喜怒哀乐。所以主人没什么可自卑的,完全可以配得上仙子。在他看来主人和仙子才真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双。后来主人打碎玉树,他倒觉得有一半是他的“功劳”。

    新天条出世主人的威望达到了前所没有的高度,嫦娥仙子也放下了清冷的外表,他最盼望的就是主人和仙子的好事到来。谁知三界还是不太平?跟随主人出征遇见了这样一件事。

    不管主人现在自不自卑了,他啸天犬在仙子面前却是永远自卑的。因为,从最初治理弱水时的相见到新天条出世的现在,美丽的嫦娥仙子从来没有像看主人那样看他。虽然现在他自以为主人和仙子好事将临,如果说以前他只想在他们旁边默默地看着,那么现在,有了三公主这千年的教训,他倒想远离主人和仙子了,只要他们幸福就好!虽然主人说过他们生死与共,但他现在只想一个人远远的离开主人。

    他只是一条普通的狗,偶得机缘吞了三首蛟的龙珠,又被玉帝封为三界犬王。可他永远也达不到主人那样的高度,这点他有自知之明。他以为他这一神生都不会有为仙子做点什么的机会,谁知机缘来了,他自然会好好地把握!

    啸天犬收回思绪,向天空观望,夜幕早已降临,皎洁的月亮高高挂在空中,他知道此时仙子不在月宫中。他又想起了和主人栖息在大树上的那个夜晚:“你也学会欣赏美了?”主人如是说。

    那个月色朦胧的夜晚,美丽的仙子寥寥几句话就劝得主人回阳。今晚主人不在,只有他一人,不会有人来的——想什么呢!啸天犬?他暗骂自己。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他静静地等待烟消云散那个时辰的到来。

    “啸天犬,你还真的等死啊?”突然,一个声音从远处高空渐渐而来,他慢慢张开眼,一个仙子站在白云之上,缓缓地来到他面前,一如千年前的情景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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