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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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岁那年的暑假，暴雨骤临，电闪雷鸣，旋即天晴，苏州老城街头的果木香悠长绵软，混杂着青石板的下的挤出的泥土香。
我放学回家，和发小小凯说说笑笑，一路从学校到巷口分开。
那一天以前，生活于我是明媚的色调，母亲温婉贤淑的“沫儿，回来啦！”会在我推门的那一刻迎接我，她的笑容，会被打在脸上的阳光映衬出不多不少温柔。偶尔早下班回家的父亲，会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翻看当天的报纸，手边放着一杯腾着热气的碧螺春。不苟言笑的父亲，也会在这时轻声招呼一声，“回来啦！”我以为，这样的记忆，会延伸到很远的未来！
可是那一天之后，一切都变了！
我推开家门，迎接我的，不是母亲，而是一群蛮横无理、各个虎背熊腰的男男女女！他们包围着母亲，母亲坐在沙发上抽泣，平时高高束起的发髻，也凌乱的散落。
见我回来，其中一个胖大婶径直冲过来，拽住我的胳膊。死死的拽住，指甲陷入我的肉里，传来钻心的疼。
“来来来，你们娘俩说说，这钱，要怎么还？”胖大婶把我拽到沙发的位置，狠狠的把我甩到母亲边上。母亲自顾自的哭着，她仿佛失去了除此之外所有的行为。她掩着面，单薄的肩膀止不住的抽搐。
后来我才知道，父亲的生意出了问题，那一天，他再也扛不住债主的压力躲了起来。虽然只是短暂的逃离，气急败坏的债主，还是杀到家里，逼着母亲说出父亲的下落。让父亲辛苦隐瞒的真相，瞬间崩塌，让这个家，瞬间跌入深渊。
从来都是天真浪漫的母亲，根本不过问父亲的生意，这也是她第一次知道家里出了事儿，于是这个从小被保护在象牙塔里的女人，这时候除了哭泣，再也不知道能做什么了。
胖大婶们发现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闹够之后，也不再多说什么，而后的几天，就霸着我家客厅。母亲和我，开始的几天被吓得哭到失声，后来便是无声的默默躲进卧室。
直到，第4天，父亲的开门声，响起！
他苍老了很多，平时一丝不苟的西装，布了几条扎眼的褶皱，衬衫的扣子被解开了几个。好在眼神里的气场，在几天的逃离之后，回来了几分。
父亲谦和又带着些许威严的安抚了债主，称自己只是去外地考察项目，不会逃跑，希望他们给自己一些时间，等新的项目上马，资金链恢复，马上会把钱还上。
那一天之后，母亲还是每天为父亲准备好笔挺的西装出门，只是，疲惫感淤积在他们的脸上始终没有消散。如果说我对母亲的记忆，还是一个虽然愈发消瘦，甚至开始变得憔悴惨淡的清晰轮廓；记忆中的父亲，却在而后的岁月中日渐模糊，我甚至很难在脑海中勾勒他的五官，只剩下那身黑西装包裹着的挺拔背影。
我的记忆，在17岁那年，开始变得混乱！
这段记忆，我无数次的在梦中想起，我忘记了至亲之人，却偏偏记住了这些让一切开始分崩离析的始作俑者。
我睁开眼睛，心脏隐隐的阵痛证明了我倒下之前的剧烈绞痛真实存在过。这一次，我不是在病房里醒来，这个地方，是我自己熟悉的诊疗室，我躺在给患者准备的长椅沙发上。我努力撑起身体，头痛欲裂。环顾四周，我确认，现在是凌晨2点，这15平的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
我是怎么回来的？
我睡了多久？
那个人，是谁？
我扶着墙根，走到门口，门外是一个狭长的走廊，走廊上的灯被打开，尽头的会客厅的灯也被打开，传来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我艰难的走会客室，罗夕和张警官正轻声讨论着什么，见我出现，停止了对话，看向我。罗夕起身把我扶到沙发上。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但透着些许担忧关切。
“今晚，你晕倒在灵堂门口。发生了什么？”罗夕的语气，不像是个男朋友，更像是个大夫，可他明明只是个会计师，而且对我正在经历的事情，并没有过多了解。
“你是看到什么了吗？别告诉我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啊！你说你，那么晚了，怎么还待在那里，也不瘆得慌！”张警官连珠炮似得抛出一堆话，引得我莫名的烦躁。
我白了他一眼，转向罗夕，说道，“你有看到灵堂门口放着的桔梗吗？”
“桔梗？”罗夕的眼神中闪过一阵惊讶。“哦哦，那会我抽烟去了，回来看见你晕倒了，就赶快把你带回来了。没注意什么桔梗。”
“那时候，我听到门口有脚步声，等转过头，就看见了那株桔梗在地上。可是等我冲出去想看看是谁，就开始剧烈的心绞痛，然后晕倒，只看到了一个黑色西服的背影。”
罗夕和张警官相视对看一眼。
“你觉得，会是谁？”张警官带着一丝小心问道。
“难道是......夏先生？”醒来以后我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这个名字，可是这个人是否真的存在，对我来说都是一个未知数。但是从莫蕾的人际关系看来，应该很少有人知道莫蕾最喜欢的花，是洋桔梗。
“你总说的这个‘夏先生’，有具体的信息吗？”显然，张警官还没调查到这个人的身份。也是，单凭一个模糊的身份，而且还是长期在外，确实很难判断这个人的具体身份。
“莫蕾只说过，是个根正苗红的人，前途光明，好像还是个体制内的身份。”
“这就难办了！我们排查了莫蕾全部的社会关系，没有一个这样类似的存在！林医生，你不觉得奇怪吗？这两个人的社会关系，就像是两条平行线，完全没有交集的可能，更别说相爱了！”
“张警官，你这就太绝对了，爱情的世界充满了可能！”我莫名的讨厌他直男的思维，一副如果夏先生真实存在，也会看不上莫蕾的感觉。
发现失语的张警官，慌忙解释道，“啊，林医生，你别生气，我没那意思。就是觉得，明明是亲密的爱人，却偏偏查无此人，确实有点奇怪。”
“可是莫蕾身上的伤，是我亲眼所见，那是哪里来的！”我急躁的辩解，事实上，我甚至不确定莫蕾会不会虚构了一个“夏先生”，身上的伤，其实是自残。
可是，潜意识里，我不想承认自己的专业漏洞！
“这些伤，一切都是有可能的！”直男张似乎洞悉了我心理，不再与我争辩。他大概，也有了一样的疑问吧。
“我先送你回去吧！你需要休息，好好睡一觉！”罗夕打断了我们的对话，看向张警官。是我的错觉吗？他们的眼神，似乎有那么一瞬间，交换了信息。
回去的路上，坐在副驾上，罗夕的侧脸，在城市的灯火下，显得格外好看。
“今晚是你把张警官叫过来的吗？”我还是忍不住好奇的问了。
“你晕倒以后，手机响了，是那个警察。我告诉他你晕倒了，他就赶过来了。”
“那你们刚刚，在我醒之前，在聊什么？”
我发问，突然让罗夕怔住了几秒，“没什么，随便聊聊，因为你在休息，所以声音比较小而已。”
直觉告诉我，罗夕在向我隐瞒什么，可是我知道，他想隐瞒的事情，我无论如何也问不出所以然。于是，剩下的路程，我们都没有一句交流！
17岁那年的暑假，暴雨骤临，电闪雷鸣，旋即天晴，苏州老城街头的果木香悠长绵软，混杂着青石板的下的挤出的泥土香。
我放学回家，和发小小凯说说笑笑，一路从学校到巷口分开。
那一天以前，生活于我是明媚的色调，母亲温婉贤淑的“沫儿，回来啦！”会在我推门的那一刻迎接我，她的笑容，会被打在脸上的阳光映衬出不多不少温柔。偶尔早下班回家的父亲，会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翻看当天的报纸，手边放着一杯腾着热气的碧螺春。不苟言笑的父亲，也会在这时轻声招呼一声，“回来啦！”我以为，这样的记忆，会延伸到很远的未来！
可是那一天之后，一切都变了！
我推开家门，迎接我的，不是母亲，而是一群蛮横无理、各个虎背熊腰的男男女女！他们包围着母亲，母亲坐在沙发上抽泣，平时高高束起的发髻，也凌乱的散落。
见我回来，其中一个胖大婶径直冲过来，拽住我的胳膊。死死的拽住，指甲陷入我的肉里，传来钻心的疼。
“来来来，你们娘俩说说，这钱，要怎么还？”胖大婶把我拽到沙发的位置，狠狠的把我甩到母亲边上。母亲自顾自的哭着，她仿佛失去了除此之外所有的行为。她掩着面，单薄的肩膀止不住的抽搐。
后来我才知道，父亲的生意出了问题，那一天，他再也扛不住债主的压力躲了起来。虽然只是短暂的逃离，气急败坏的债主，还是杀到家里，逼着母亲说出父亲的下落。让父亲辛苦隐瞒的真相，瞬间崩塌，让这个家，瞬间跌入深渊。
从来都是天真浪漫的母亲，根本不过问父亲的生意，这也是她第一次知道家里出了事儿，于是这个从小被保护在象牙塔里的女人，这时候除了哭泣，再也不知道能做什么了。
胖大婶们发现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闹够之后，也不再多说什么，而后的几天，就霸着我家客厅。母亲和我，开始的几天被吓得哭到失声，后来便是无声的默默躲进卧室。
直到，第4天，父亲的开门声，响起！
他苍老了很多，平时一丝不苟的西装，布了几条扎眼的褶皱，衬衫的扣子被解开了几个。好在眼神里的气场，在几天的逃离之后，回来了几分。
父亲谦和又带着些许威严的安抚了债主，称自己只是去外地考察项目，不会逃跑，希望他们给自己一些时间，等新的项目上马，资金链恢复，马上会把钱还上。
那一天之后，母亲还是每天为父亲准备好笔挺的西装出门，只是，疲惫感淤积在他们的脸上始终没有消散。如果说我对母亲的记忆，还是一个虽然愈发消瘦，甚至开始变得憔悴惨淡的清晰轮廓；记忆中的父亲，却在而后的岁月中日渐模糊，我甚至很难在脑海中勾勒他的五官，只剩下那身黑西装包裹着的挺拔背影。
我的记忆，在17岁那年，开始变得混乱！
这段记忆，我无数次的在梦中想起，我忘记了至亲之人，却偏偏记住了这些让一切开始分崩离析的始作俑者。
我睁开眼睛，心脏隐隐的阵痛证明了我倒下之前的剧烈绞痛真实存在过。这一次，我不是在病房里醒来，这个地方，是我自己熟悉的诊疗室，我躺在给患者准备的长椅沙发上。我努力撑起身体，头痛欲裂。环顾四周，我确认，现在是凌晨2点，这15平的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
我是怎么回来的？
我睡了多久？
那个人，是谁？
我扶着墙根，走到门口，门外是一个狭长的走廊，走廊上的灯被打开，尽头的会客厅的灯也被打开，传来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我艰难的走会客室，罗夕和张警官正轻声讨论着什么，见我出现，停止了对话，看向我。罗夕起身把我扶到沙发上。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但透着些许担忧关切。
“今晚，你晕倒在灵堂门口。发生了什么？”罗夕的语气，不像是个男朋友，更像是个大夫，可他明明只是个会计师，而且对我正在经历的事情，并没有过多了解。
“你是看到什么了吗？别告诉我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啊！你说你，那么晚了，怎么还待在那里，也不瘆得慌！”张警官连珠炮似得抛出一堆话，引得我莫名的烦躁。
我白了他一眼，转向罗夕，说道，“你有看到灵堂门口放着的桔梗吗？”
“桔梗？”罗夕的眼神中闪过一阵惊讶。“哦哦，那会我抽烟去了，回来看见你晕倒了，就赶快把你带回来了。没注意什么桔梗。”
“那时候，我听到门口有脚步声，等转过头，就看见了那株桔梗在地上。可是等我冲出去想看看是谁，就开始剧烈的心绞痛，然后晕倒，只看到了一个黑色西服的背影。”
罗夕和张警官相视对看一眼。
“你觉得，会是谁？”张警官带着一丝小心问道。
“难道是......夏先生？”醒来以后我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这个名字，可是这个人是否真的存在，对我来说都是一个未知数。但是从莫蕾的人际关系看来，应该很少有人知道莫蕾最喜欢的花，是洋桔梗。
“你总说的这个‘夏先生’，有具体的信息吗？”显然，张警官还没调查到这个人的身份。也是，单凭一个模糊的身份，而且还是长期在外，确实很难判断这个人的具体身份。
“莫蕾只说过，是个根正苗红的人，前途光明，好像还是个体制内的身份。”
“这就难办了！我们排查了莫蕾全部的社会关系，没有一个这样类似的存在！林医生，你不觉得奇怪吗？这两个人的社会关系，就像是两条平行线，完全没有交集的可能，更别说相爱了！”
“张警官，你这就太绝对了，爱情的世界充满了可能！”我莫名的讨厌他直男的思维，一副如果夏先生真实存在，也会看不上莫蕾的感觉。
发现失语的张警官，慌忙解释道，“啊，林医生，你别生气，我没那意思。就是觉得，明明是亲密的爱人，却偏偏查无此人，确实有点奇怪。”
“可是莫蕾身上的伤，是我亲眼所见，那是哪里来的！”我急躁的辩解，事实上，我甚至不确定莫蕾会不会虚构了一个“夏先生”，身上的伤，其实是自残。
可是，潜意识里，我不想承认自己的专业漏洞！
“这些伤，一切都是有可能的！”直男张似乎洞悉了我心理，不再与我争辩。他大概，也有了一样的疑问吧。
“我先送你回去吧！你需要休息，好好睡一觉！”罗夕打断了我们的对话，看向张警官。是我的错觉吗？他们的眼神，似乎有那么一瞬间，交换了信息。
回去的路上，坐在副驾上，罗夕的侧脸，在城市的灯火下，显得格外好看。
“今晚是你把张警官叫过来的吗？”我还是忍不住好奇的问了。
“你晕倒以后，手机响了，是那个警察。我告诉他你晕倒了，他就赶过来了。”
“那你们刚刚，在我醒之前，在聊什么？”
我发问，突然让罗夕怔住了几秒，“没什么，随便聊聊，因为你在休息，所以声音比较小而已。”
直觉告诉我，罗夕在向我隐瞒什么，可是我知道，他想隐瞒的事情，我无论如何也问不出所以然。于是，剩下的路程，我们都没有一句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