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狡猾的白宝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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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比狐狸还狡猾的白宝山

    “8.19”案件发生后,乌鲁木齐的警察迅速出动,刑警、巡警、武警、交警各警种相互配合,协同作战,很快把边疆宾馆、新疆大学一带包围得水泄不通。

    根据张彦勇的命令,乌鲁木齐备分局、县局,在乌鲁木齐市郊的主要交通要道上,设了29道路一卡,对来往行人车辆进行严密的盘查。

    根据张秀明厅长的指示,乌鲁木齐以北、以西的阜康市、昌吉市、呼图壁县,玛纳斯县等市、地县公安局,立刻出动警力,沿途设卡,进行武装拦截。

    然而,白宝山和吴子明这两个狡猾的凶手,却一次次躲过了警方的围追堵截,巧妙地逃脱了。

    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们既没携带赃物,又没携带武器。同时,因他们事先计划得周密,作案后立即换掉衣服,使得我们掌握的情况发生了变化。

    白宝山在逃跑路线上变换了三次方向,在边疆宾馆院内是向西逃跑,越过围墙进入新大家属区后折头向东,这两个阶段都有目击者。当他们越过第二个墙豁口后,已没有目击者。两人钻到树林里,把钱放进事先挖好的土洞里,换上衣服。他们没有钻进东南方向的大湾乡,而是再次折头向西南方向逃蹿,翻越过多道围墙,抢在武警、巡警、交警组成的多警种队伍把路面控制起来之前,钻进三屯碑水库下边的“水上乐园”。

    这是白宝山和吴子明事先策划好的逃跑计划的重要组成部分。

    我们的警犬,利用犯罪分子遗留在现场的提枪袋做嗅源,准确地引导武警官兵沿嫌疑人逃跑路线追到附中后边的墙豁口,恰恰在这个关键时刻它们犯了错误,没有折向小树林,而是一直跑下去,追向大湾乡市场。错过了发现其埋钱地点的良机,也造成我们对其逃跑方向的判断上产生误导。

    张彦勇是一个不掩饰问题的领导干部,他把乌鲁木齐的社会治安治理得井井有条,但就这个案件,他说:“教训是很多的。第一,我们过于信任了警犬;第二,我们没想到对手会这样狡猾,抢劫后把赃物和武器埋藏起来;第三,我们原估计做这样大的案子,犯罪分子会有交通工具;第四,我们没想到他们会藏进公园里。”

    当警车在外边的马路上穿梭一般来回奔跑,封锁道路的时候,白宝山和吴子明坐在水上乐园的长椅上,观看着由他们一手制造的这场“热闹”——他们在那里,整整呆了有3个小时。

    下午4点,这个时间也是白宝山预算好的,白宝山看外边的马路上平静了些,他和吴子明从公园里走出来。两人没一起行走,而是一前一后拉开一段距离,走向不远处的长途汽车站,在那里登上通往石河子的班车。

    上车后吴子明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白宝山坐在车的中间,两人装作不认识的样子,互相不说话。行车的路上,他们遇到了多处路卡的阻截。出乌鲁木齐市,在昌吉市和呼图壁县,班车被拦截了5—6次,几乎开不多远就停住,有武装警察上车检查。因他们身上没有携带枪支和赃款,公安人员没有发现破绽,他们一次次都被放行了。

    二人在呼图壁县倒车,不再走乌伊公路。呼图壁有直通147团场的班车。汽车沿乌克公路向西,在大湾子附近拐上石莫公路,下午7点(相当于5点),到达147团场。

    晚上8点(相当于6点),白宝山和吴子明公开在147团场市场上露面,若无其事地坐在吴子兵的烤肉摊上吃烤肉。这时,乌鲁木齐边疆宾馆打死多人,被抢劫100多万元的消息已传到147团,团场的人们议论纷纷。两人吃着羊肉串,听着周围的人们七嘴八舌,白宝山脸上不由得露出得意的冷笑。

    乌鲁木齐“8?19”案很快与石河子“7?5”、“8?8”案并案,在专案人员调查排查8月19—20日两天不在本地的人员时,因吴子明和白宝山当天出现在烤肉摊上,二人被认为没有作案时间,反被排除掉——这造成了147团的排查工作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出现空白,也给我方对8月19日至26日天池案发这6天里犯罪嫌疑人行踪的判断造成了困难。

    二、火并,犯罪分子惯用的手段

    8月19日,白宝山、吴子明在乌鲁木齐边疆宾馆得手,其得意之情露于言表。虽然这不是白宝山第一次持枪抢钱,但140万元巨款的分量毕竟与以前的6万元不同。

    两人回到147团,在吴子兵的烤肉摊上露了露面,夜里回到租借的住所,白宝山就按捺不住,把抢钱得手的消息告诉了谢宗芬。像以往一样,先透露几句,再慢慢补充。谢宗芬在外边已听到边疆宾馆发生了抢劫大案,杀了不少人。别人心里不明白,她跟白宝山去过边疆宾馆,这两天白宝山和吴子明又不在家、她已经猜想到,这个案子很可能是白宝山和吴子明干的。

    谢宗芬关心的只有一个话题,她问:“抢了多少?”

    白宝山说:“没数,有14o—150万吧。”

    谢宗芬“哦”了一声,显得很兴奋。像以前一样,问清抢的钱数,别的,她就不再多嘴了。

    她的心情可能是复杂的。后来,她多次表白说:“我没想要白宝山一分钱。”不见得她说的全是假话,但也不见得她说的就是真话,事实上,白宝山两次抢劫杀人,事后,她都接受了白宝山的赃款。当然,她没有直接去“要”,都是白宝山主动给她的,给她多少,她就收下多少。拿到钱后她花得相当快,这在后边我们会看到。

    按照白宝山的计划,这笔钱目前不能动,至少要放到一个月后再去拿,否则,他们将很危险,他不能保证在取钱的环节上不出问题。藏匿

    地点没什么不放心的,白宝山做的伪装很高明,那地方一万个人也找不到。他还有一个计划,即使将来取出这笔钱,也要“一张张抻着花”,不能给人以钱路不明的感觉。否则,迟早要出毛病。

    但吴子明不这样想。吴子明这辈子也没见过那么多的钱,都是一百元、五十元的大票,整整齐齐装了两大包。他跟白宝山干,目的就是抢大钱。而抢到了钱,又不能拿,不能花,那还抢它做什么?

    自8月19日回到石河子,吴子明天天催问白宝山,什么时候去乌鲁木齐,什么时候过去取款子?

    这时候白宝山已经萌生了除掉吴子明的想法。吴子明是个穷汉,白宝山明白,只要分了钱,吴子明立刻就会花天酒地,露出马脚。

    白宝山在后来交代时说:“我劝过吴子明,我说那些钱不能花,一花非丢了性命不可。他就是不听,总惦记着分钱。那时我就想了,为了保全我自己,我必须杀人灭口。”

    当然,抢到这笔巨款,白宝山的心理也在发生变化,他已感到这个伙伴是个多余分子,是他潜在的威胁。他并不打算给吴子明太多的钱,而吴子明肯定认为那些钱有一半是他的。白宝山已经杀害十几条人命,他把杀人不当回事。既然留着吴子明是一个祸害,那就不如早早地干掉他。

    从根本上说,白宝山是一个不可合作的伙伴。任何人与他结伙,最终都会送命。他是个孤独的家伙,冷漠,残忍,多疑,不信任任何人,凡是被他利用过的人,凡是知道他所犯罪行的人,他都不会留下他们。杀人灭口,对他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吴子明如此,将来谢宗芬也会如此。

    表面上,白宝山做得不动声色。他对吴子明说:“我同意过几天去取钱。不过,咱们两个无论如何也不能分开,咱们分开了,谁也做不成事情。新疆现在风声太紧,我们取了钱,必须离开新疆。回北京也好,去别的地方也好,我们都要在一起。”

    吴子明对他的话,将信将疑。

    8月22日,白宝山和吴子明冒险跑了趟乌鲁木齐。没有取钱。路上他们看到了,过呼图壁、过昌吉市,进乌鲁木齐,沿路都有路卡。警察盘查得很严,旅客携带的所有包裹都要打开,他们根本就没办法把那样多的钱带回石河子。

    两人找到埋枪的地方,白宝山把手枪挖出来,别在身上。长枪没动,长枪同样无法携带。然后他们原路返回了147团。

    手枪目标小,去乌鲁木齐路上他们已有了经验,卡口的警察只检查携带物品,不搜身上。

    这次出门,吴子明也没别的话好说,他同意了白宝山的方案:他只能跟着他们去北京,只有这样才能把钱带出乌市。

    第二天他们就开始做离开新疆的准备。该处理的行李物品统统处理掉,没用的衣物白宝山让谢宗芬拿去送给了她的几位老乡。白宝山对吴子明和谢宗芬说:“咱离开新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走前,我们一起到天池玩两天。”

    谢宗芬没去过天池,显得非常高兴。她并不知道白宝山背后和吴子明的谈话,问:“咱们去天池,还回来吗?”白宝山说:“不回这边了,准备直接走。”谢宗芬问:“那吴子明怎么办?”白宝山说:“带着他,我们一块去内地。”

    这天晚上,三人来到吴子兵的烤肉摊,吴子明提起去天池的事。吴子兵的媳妇也想跟着去。吴子明说:“我们去的时间长,要出去一礼拜。”这时吴子明对白宝山已有了警觉,不然他不会对吴子兵说他可能被害那些话,并留了后手——把白宝山、谢宗芬的家庭地址写下来,交给他父亲。但他并不相信白宝山真的会杀他,尤其没想到白宝山会在新疆杀他。他不希望弟媳跟着去,因为他们马上就要去取钱,然后远走高飞。

    8月25日,也就是张新枫局长一行人飞来新疆的那天,白宝山、吴子明、谢宗芬早上6点动身,悄悄上路了。

    事先,白宝山带好一把锤子,买了一小瓶二锅头,把酒倒掉,装上汽油。他不露声色地已经做好在天池杀掉吴子明然后焚尸的一切准备。

    三人乘坐长途汽车,路上要接受路卡的检查,白宝山已经习惯了。车到二道桥,三人下来,坐了一段三轮车,来到乌鲁木齐红山公园附近。白宝山让吴子明叫来一辆夏利出租车,谈好价钱,花150元把他们送到阜康市。去阜康的路上,夏利车刚出乌鲁木齐市就遇到路卡,出租车司机和吴子明登记了身份证后放行。一路上又接连遇到巡逻的防暴队的检查,主要也是查看携带的行李物品。这天晚上,三人用吴子明和谢宗芬的身份证登记,在阜康市住了一夜。第二天,也就是8月26日,三人乘坐旅游面包车上山,来到天池风景区。

    天池风景区周围的地域是很宽广的,旅游景点也多。天池又叫西瑶池,据说是王母娘娘洗澡的地方。湖水清澈,湖面的海拔2000多米,是典型的高山湖泊。旅游景点集中在湖的北岸,天池的东、西、南三面都是高山,生长着茂密的森林。隔湖相望,可以看到对面矗立的雪山。

    三人在湖边转了一阵,没有坐游船,谢宗芬就闹着要看雪山。

    雪山在这里也可以看到,但看不见博格达主峰。看主峰需要爬上马牙山或灯杆山,要经过一片片的松林。

    旅游者中,常有人爬到山上去玩,他们说不上是在冒险。

    吴子明兴致很好,爬山的主意又是谢宗芬提出来的,他首先表示赞同。白宝山却不动声色,阴沉着脸跟在他们后边。

    三人沿天池西侧的道路朝上走,开始有一条大道,通往山里的哈萨克族村落。再向前,便人烟稀疏了。只有松林,草地和一块块大石头,看不见放牧的人,也看不见哈萨克族的小毡房。

    向上爬了近两个小时,三人经过大锅底坑,再向上攀登,爬到马牙山的半山腰上。

    白宝山说:“太累了,大伙歇一会吧。”说着他先坐在一块大石头上。

    吴子明也坐下,喝了点水,边观赏着周围的风景。

    三人中谢宗芬显得最有体力,她仍在向上爬,爬一阵,坐到他们的上方,俯瞰他们。

    本来她想喊,招呼他们或者笑话他们——然而这时,她却看到了一幅极为可怕的画面。

    白宝山站立起来,悄悄拿出一把铁锤子,趁吴子明不备,照着吴子明的后脑,恶狠狠地砸了下去。

    她吓得张口结舌,心都要从胸口里跳出来。

    尽管白宝山向她讲过他如何杀人,为了抢枪抢钱,如何一次次地杀人,但听人讲述与直接看到,感官的感受是不一样的。她吓坏了,傻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本来,用铁锤子袭击对方的颅骨,是白宝山惯用的把戏,以前对付李宝玉和傅克军他都是这样干的。他没想到吴子明的脑壳会这么硬,铁锤打在脑顶上“咚”地一声,吴子明却没有倒。

    吴子明也万万没想到白宝山会当着谢宗芬的面对他下手,回过头来很吃惊地望着他。白宝山又把锤子举起——吴子明这时反应极快,没等第二锤打下来,猛地朝旁边一跳,撒腿就跑。

    吴子明吓惊了,他哇里哇啦喊着,连滚带爬朝山下奔去,张惶得像只兔子。

    白宝山在身后紧追。他本来是个利落人,无奈吴子明不择道路地拼命奔跑,眼看就追不上了。白宝山不得已掏出枪来,边追边开枪射击。

    一连三枪没打中,又打了个臭子儿。

    白宝山稳了稳神,叉开腿站在山上,瞄准吴子明又打了三枪。这次把吴子明撂倒了,其中一枪打中他的屁股,另一枪,射穿了他的心脏。吴子明载倒下去,他栽倒的地方,恰在大锅底坑山洼处的草丛里。

    那地方从谢宗芬呆的山坡上,已经看不到了。

    白宝山把枪收起来,走到伙伴跟前,用脚踢了踢。吴子明身体已经软耷耷的,瞳孔扩散了。他仍怕吴子明不死,又用铁锤朝吴子明的头部猛砸一阵,直到把颅骨打得塌陷才停住手。然后在吴子明身边坐下来,似乎想些什么。

    大约4—5分钟,白宝山拿着吴子明的军用挎包、吴子明的匕首和他杀害吴子明的铁锤,一步步走上山来。

    谢宗芬仍在原地坐着,她身体软得连动都不能动了。

    白宝山走到她身边,把那些东西丢在地上。

    谢宗芬望着他,不敢说话。

    白宝山说:“你把我包里的手枪子弹拿出来。”

    谢宗芬照办了。

    白宝山坐在草地上,一颗颗朝枪里装子弹。

    谢宗芬试探地问:“你把吴子明杀了?”

    白宝山说:“杀了,留着他,我们都有危险。”

    谢宗芬不明白他还装子弹干什么,颤巍巍地问:“你不会把我也杀了吧?”

    白宝山停住,看她一眼,说:“我不杀你。”他继续把子弹装好,站起来又说,“人是有感情的,我不会杀你。”

    谢宗芬不知道他说的真话还是假话。

    白宝山指了指吴子明的军用包和那两件凶器说:“你把这些东西埋起来,我到下边去,把他的脸烧一烧。”

    谢宗芬问:“埋哪儿?”

    白宝山指了指山坡上的一片树林,说:“埋在那边的大树底下。”说着,他拿上装汽油的小酒瓶,又走下山去。

    来到吴子明尸体旁,先把吴子明的身份证翻出来,手表撸下(手表是烧不坏的,那可能成为公安人员的物证),然后把汽油倒在吴子明的脸和上半身上,用打火机点着了。

    大白天,火光并不明亮,不容易引起周围人注意。他看着吴子明的脸在碳化,牙齿露出,人已面目全非,这才离开。

    他把吴子明的身份证等物埋在另一个地方。那儿有块大石头,他把大石头翻动开,埋在石头下边。

    一切都处理停当,白宝山带着谢宗芬,沿另一条路下山。

    这件事对谢宗芬的刺激极大,一路上都不说话——她不可能不联想到自己的命运。

    不过,现在白宝山确实不会杀她,现在杀谢宗芬,无疑于杀掉他自己。他还要留着谢宗芬,在返京的路上,这个女人,对他有着极重要的作用。

    三、提取赃款,返回北京

    回到乌鲁木齐,用谢宗芬的身份证,在一家铁路旅店住下。这天是27日——是公安部京、冀、新并案会开会的当天。

    白宝山带谢宗芬先到火车站,花高价买好第二天去北京的卧铺票,然后一起返回旅店,两人住了一晚。

    第二天早晨8点(相当于6点),谢宗芬醒来的时候,白宝山已站在窗前,背对着她,在计划他的行动了。他对谢宗芬说:“你快点起来,我们去拿钱。”

    两人坐16路汽车来到新疆大学。这地方白宝山是非常熟悉的,他对道路、环境、地形地物有着特别的记忆能力,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那片杂树林。

    白宝山让谢宗芬在林子外边等候,他拿着谢宗芬的小包钻了进去。小树上挂的布条完好,他很快就把钱挖出,先往谢宗芬的包里放50万,余下的钱放进红包里,再把红包放进蓝色条格包内,提着走出来。

    小树林僻静,时间也早,周围没见一个人影。谢宗芬背自己的包,白宝山提着蓝条格包,两人并排走出新疆大学校园。

    白宝山还惦记着一件事,那就是把他使用过的“八一”式自动步枪处理掉。

    形势这么紧,把“八一”枪带回北京是不现实的。而且,他手里的步枪弹已经不多了,把枪带回去也没什么用处。

    这次处理自动步枪,他并没分作两步走,这多少有些冒险。两个装钱的包没有送回旅馆——拿到钱,他有新的担心,他一步也不能离开这些钱了,也不能离开谢宗芬,他必须时刻和这两样“东西”绑在一起,须臾不能分开。这可能是他宁可冒险的唯一原因。

    离开新疆大学,白宝山带着谢宗谷直接来到他埋枪的地方。仍然让谢宗芬放哨,他把枪的部件拆散,分别埋在一处放废料和保温砖的狭窄的夹道内。

    上午11点(相当于9点)左右,由宝山带着谢宗芬和巨款,返回他们租住的铁路旅馆510房间。

    此刻他的心情松弛了些,有了安全感,但并没有头脑膨胀,他还有许多“工作”要做。

    白宝山把房门锁好,立即让谢宗芬和他一起拆启现金上的封条。然后,他把拆下的封条全部撕碎,扔进男厕所的马桶里,放水冲掉。让谢宗芬用黄色毛线把那些没有标记的现金重新捆好。有的钱本身是用猴皮筋捆扎的,他就没再动。

    封条处理完毕,白宝山拿出事先买好的两件军用马甲。他让谢宗芬把马甲拆开,把钱一捆捆缝进马甲里,然后每人一件,穿在身上。

    时间已经差不多了,白宝山把短枪里的子弹压满,余下的子弹裹在身上。他现在只差最后一关——闯过火车站卡口。

    昨天买票时白宝山已经观察过,火车站气氛虽然紧张,对过往旅客仍然是只查行李不查人。只要他和谢宗芬神态从容,不露出破绽,混过检查关应该是没问题的。

    白宝山掐好时间,说:“咱们走吧。”两人提上行李,穿着装满钞票的马甲,打出租车来到火车站。这正是剪票的高峰期,两人混在人群中,毫不起眼,行李是没毛病的,顺利通过了检验线,然后,两人剪票上车。

    列车启动,白宝山仍没放松警惕,直到火车开过哈密,驶出了新疆,白宝山才真正放下心来。

    新疆的案子,对白宝山来说,又一次圆满地完成了。就像做完徐水抢枪案一样,他做得干净、彻底,应该再画一个句号了。也像徐水案一样,没有知情者。了解这一切的,只有这个被他严密控制着的女人。

    这时的白宝山会做何感想呢?望着外边起伏而过的山野,或许他会想到一年半之前,离开新疆回北京的情景。那时,他是个刚出监狱的穷光蛋,但那时,他还能憧憬两条不同的生活道路,还有选择的权利。现在,他有了钱,有了女人,他觉得,前景一片光明。不过,他身上已积下了太多的血债,或许他没想过,下一步等待他的。只有灭亡——这个道理,白宝山是至死也不会明白的。

    8月31日,白宝山、谢宗芬走出北京火车站西客站。

    ——这一天,被他屠杀的伙伴的尸体被发现,新疆的警察,从那具开始腐烂的尸体中,已经嗅到了他的踪影。

    当天下午,白宝山和谢宗芬回到模式口他母亲家。

    他洗了澡,换上干净的衣服,骑自行车到外边疯了一圈。谁说白宝山是个冷静至极的人,他也有这样的时候,出去撒欢,浑身上下,一点压力都不再有,因为——他终于回到家了。

    其实也不然。白宝山自新疆带回的大笔的现金,没有像从前那样埋到山上——这不能说不是白宝山的一个变化。这变化是悄悄发生的,不知不觉,潜移默化。他向母亲要了一个带锁的抽屉,把钱和枪,都锁进了抽屉里。这可以理解为他也像所有的俗人一样,摆脱不掉爱财的心理。按照刘晓辉的话说,他开始越来越多地犯错误了。

    他从这笔钱里先后拿出11万,交给谢宗芬,并兑现了他允许谢宗芬回一次四川老家的诺言。

    白宝山对待谢宗芬的态度始终是矛盾的,不能说他对谢宗芬没有感情,也不能说他对谢宗芬不信任,但同时,他又非常担心这个女人会坏他的事情。给钱,而且只给她11万,这个数字白宝山早已计算好。白宝山其实是一个非常财迷的人,他反复推算过,加了减,减了加,最后决定,仍像上次一样,从赃款中提给谢宗芬8%。允许她回四川,也是在他好心情的情况下做出的,而放走了谢宗芬之后,他立即后悔了。 据谢宗芬后来交代说,白宝山给她这笔钱,她并不想要。她对白宝山说:“我不要你的一分钱。”白宝山对她发了火,说:“你什么意思,你想威胁我,是吗?”当时他们去买鞋,正走在回家的路上,白宝山一气之下,把鞋扔到马路上。在这种情况下,她才答应把钱收下。

    这恐怕有粉饰自己的意思。

    谢宗芬与白宝山的关系——涉及法律的一面由法院去判决,我想说的关于人的这一面。从材料上看,谢宗芬的思想始终没超出小商人的范围。她爱财,但表现得并不贪婪。白宝山杀人抢钱,她从心里害怕,但白宝山抢到了钱,她也觉得高兴。白宝山给她钱,她肯定是会接受的(事实也是如此),但她不会主动向白宝山去讨要——这就像当初,她做买卖赚钱,给白宝山多少,白宝山都会接受,但白宝山不会向她伸手要钱是一样的。正因为谢宗芬有这样的品格,白宝山才每每没有杀害她。

    谢宗芬这次是坐飞机飞回四川的。

    她一离开白宝山,白宝山就觉得不放心了。谢宗芬前脚进了家门,白宝山的电话后脚就打过来。白宝山在电话里叮嘱谢宗芬:“钱可以花,怎么花都可以,但不要存银行。”

    说不好他是什么心理,可能担心钱的序号出问题。

    谢宗芬在白宝山跟前时,白宝山心里踏实,觉得这个女人没什么危险;可谢宗芬一旦离开他,他立刻就担心起来。毕竟这个女人知道的东西太多了,稍有闪失就会把他牵扯进去,他不应该让这个女人活着,她活一天,对他也是个威胁。这时候他想,等谢宗芬回来,他决不能手软,一定要把她杀掉。

    白宝山被捕后,他认为一定是谢宗芬出了事,把他供了出来。否则,公安局不可能找到他的家。虽然如此,白宝山入狱后却没有抱怨谢宗芬,无论在公安局预审阶段,还是在法庭上,他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但涉及谢宗芬却很犹豫。后来说:“这些事以她所说的为准吧,我记不清了,说乱了我怕害了她。”

    9月2日,白宝山送走谢宗芬,然后出去钓了一天鱼。转天,到北辛安收拾了一天房子。房子已半年多没人居住,不收拾也不行了。白宝山去辛集时,曾把二姐的自行车丢在良乡镇,这次他买了辆新车,送到农场还给二姐。想到母亲这一辈子不容易,悄悄塞给母亲块钱,说是在新疆做生意赚的。知儿莫如母,老人把这笔钱原封不动地装在一只粉色的袜子里,白宝山被捕,公安局的人来搜查的时候,老人又原封不动地把它交给了警察。母亲不相信白宝山的话,也没打算花他一分钱。白母这些年看着白宝山长大,看着他被判刑,看着他出狱,又看着他被警察再次带走——老人把这一切都想到了。?

    四、北京,抓捕白宝山

    新疆方面的侦查工作取得突破性进展,白宝山被定为重大犯罪嫌疑人,此线索被新疆警方定为“9·5”一号专线。

    龚兴言的汇报还在进行中,杨德禄、刘晓辉已经意识到,要尽快通报北京、河北和四川的公安机关,请他们查清白宝山、谢宗芬所有的落脚点,立即布置查控,一分钟也不能耽误。

    杨德禄跟刘晓辉商量,决定先以石河子刑警大队的名义,给北京市公安局发一封明传电报,通报一下情况。电报全文如下:

    北京市公安局二处:

    经我局调查,发现北京调犯白宝山(已刑满释放),曾在1997年7—8月间在我市出现。经辨认,白宝山与摹拟画像中的犯罪嫌疑人之一相像,请协查,并将结果速告我局刑警大队。

    白宝山,男,汉,38岁,河北徐水县人,1983年因盗窃被判刑,捕前系北京第二电碳厂工人,现住石景山北辛安新房子xx号。

    新疆石河子公安局刑警大队

    1997年9月5日

    电报发出后,杨厅长和刘晓辉商议,决定由刘晓辉直接给北京市公安局专案组负责人傅政华打电话,把情况讲得更明确些,如果在北京发现白宝山,立即将其逮捕。

    刘晓辉在电话里提出三点意见:“第一,暂缓其他线索的调查工作,全力查缉白宝山;第二,缉捕时千万注意安全;第三,缉获后严加看管,确保不死,不伤,不逃。审讯工作要有力度,要出口供。”

    北京市局接到新疆方面提供的线索,立即行动起来。

    傅政华通知石景山分局刑警队,以新疆提供的线索,马上出动,迅速缉捕白宝山。

    石景山刑警队先与派出所联系,摸清外围情况,得知白宝山的户口刚刚批下来,还未最后办理。片警小吕做过访问,对白宝山家比较熟悉,提供了白宝山在北辛安和模式口两处居住地的地址。

    应该说,现在北京对这条线索的重视程度,石景山分局对这条线索的重视程度,还远不如新疆。白宝山进一步的嫌疑依据还没传过来,新疆方面正以最快的速度进行梳理。他们现在,是在执行上级交办的任务,要缉捕一名重要犯罪嫌疑人。

    但是,北京方面的侦察员毕竟有着较高的素质和有专业经验,在制定抓捕方案时,他们决定,以白宝山的户口问题为契机,把他调到派出所,再适时予以逮捕。

    晚上7点,刑警大队和派出所民警一行4人来到北辛安新房子。白宝山不在,他们又来到模式口白宝山母亲家,敲开了房门。

    开门的正是白宝山,显然他毫无防备。天热,白宝山光着上身,露着板脊梁,下边只穿着一条大裤衩。

    片警小吕曾到他家走访过,他问白宝山:“你的户口还办不办?”

    白宝山说;“办啊,怎么不办?”说着,眼睛望着其他民警。

    小吕走进来,说:“找你几次你都不在,你出门啊?”

    白宝山说;“我上四川了。”

    小吕说:“你的户口,市局批下来了,是8月25日批的,你跟我们去趟派出所,把表格填一下。”

    白宝山问;“现在就去啊?”

    小吕说:“对,现在就去,这事不能再拖了。”

    这些对话都很正常,小吕说的户口问题,也确有其事。但派出所来人,一下来了4位,这不正常。4人手里提着大哥大包,分开站成个弧形

    ,这不正常。他们晚上7点来到他家,要他跟着去派出所填表,这也不正常。白宝山是个聪明人,开门一看来了4位警察,立刻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这时候他有反抗的机会——他的枪并没埋到山上,就放在旁边柜子里。

    白宝山遇事很镇静,他的控制情绪的能力是在多次杀人中磨练出来的。

    他现在光着脊梁骨,他也有很好的借口。

    白宝山说:“好吧,你们等我穿件衣服。”说着,他转身走过去,要拉柜门。

    枪就在放在柜子的抽屉里,子弹顶着火,他可以先把枪拿出来射击,也可以穿上衣服之后再从容地拿枪射击。当然,我们也会做出动作,因我们是有备而来的。但无论如何这一场搏杀我们也会有伤亡。特别是白宝山这样一个亡命歹徒,枪法和体能都很好,动起枪来后果很难设想

    ——恰在这个时候,白母推门走了进来。

    白宝山在后来的交代材料里说:“我本来想拿枪打死他们,可是,我母亲进来了,我就不能打了。我不忍心当着我母亲的面杀人,我做不到……”

    白母走进来,白宝山迅速放弃了反抗的念头。这时候他的表现仍很平静。他穿好衣服,对母亲说:“没什么事儿,我的户口批下来了,民警同志要我跟他们去办户口,完事就回来。”

    然后,他跟警察出去,上了车。

    没戴手铐,大家都弄个整脸。

    白宝山在后来的交代中说;“一上车,我知道已经完了。”

    在当晚的问讯中,白宝山态度十分顽固。他一口咬定,他去了四川,到四川成都去进货,带回来200个剃须刀。

    剃须刀是有的,那还是他和谢宗芬前期在石景山钢铁公司门口摆摊时留下的存货。

    再问,白宝山死不改嘴。

    市公安局刑侦处傅政华副处长询问审讯情况,石景山分局回答说:“特征上像,但一句话不讲。”

    傅政华晚上9点半赶到石景山分局,他打电话给远在新疆石河子的刘晓辉,汇报了审讯情况,希望新疆方面进一步提供线索。

    这时,新疆石河子刑警大队的工作会议仍在紧张进行,刘晓辉走到另一个房间去听电话,得知白宝山已经被抓,他非常高兴。因随着这边工作会的进展,关于白宝山的证据材料越来越清晰,刘晓辉口头上把几条重要依据向傅政华讲述了一下,告诉他,新疆方面正在起草一份通报,马上就传递过去。白宝山就是犯罪嫌疑人,这已不成问题。他要求北京方面加强审讯力度,并立即对白家进行搜查。

    当天夜里,新疆方面委托刘晓辉处长执笔,以最快的速度,起草了《关于协查特大持枪抢劫犯罪嫌疑人白宝山、谢宗芬的情况通报》,报公安部五局并北京市公安局、河北省公安厅、四川省公安厅。

    通报如下:

    我区公安机关经查明,北京人白宝山、四川人谢宗芬系新疆石河子“7·5”“8·8”和乌鲁木齐“8·19”系列枪案的重大嫌疑人。主要嫌疑根据如下:

    一、1997年2月16日,北京人白宝山(男,39岁,北京石景山人,原籍河北徐水县)携谢宗芬(女,四川省筠连县双腾乡鱼井村人)来新疆石河子,与其曾一同在石河子新安监狱服刑的本地人吴子明三人租住一处,直至8月24日。期间,三人无正常生活来源,形迹可疑,且曾找熟人要过子弹。

    二、8月24日,三人称去天池游玩,下落不明。8月26日,一男性在天池风景区被枪杀,倾向死者是吴子明。

    三、吴子明离家时曾对家人讲,白宝山在内地干过大事,有“长家伙”,心狠手毒,让我跟他干事,不干不行。我和他在新疆也干了一些事,现在不好说。如果我10月份不回来,肯定是被那两个人害了。并给家人留下了白宝山、谢宗芬的地址。

    鉴于上述情况,请公安部立即协调有关地区予以协查:

    一、请北京、四川从速查缉谢宗芬,缉获后即通知我厅刑侦处,并仔仔细细查找被抢的“八一”自动步枪、“五六”式半自动步枪、“5-4”式手枪、大宗赃款和相关物证。拘留手续传真补送。

    二、请北京立即将白宝山18岁后的详细情况及近照传送我厅。

    三、请北京结合系列枪案综合条件对白宝山仔细审查,对其住所、窝点公开搜查,并采取相应的侦查措施。

    四、请北京将白宝山三面捺印的十指纹、血型、足迹等情况传送我厅。

    五、8月初,白宝山曾接到来自北京的100o0元汇款,收款人为:新疆石河子147团城信商店邓某某转白宝山,请北京核实,结果及时告新疆。

    六、请北京会同河北,调查白宝山在原籍徐水的有关情况。

    此通报于9月6日凌晨由杨德禄副厅长签发。

    与此同时,北京方面已迅速采取行动,于9月6日凌晨对白宝山的两处住所,进行了公开搜查。在模式口白宝山住处的衣柜抽屉内,搜出“5-4”式手枪一支,枪号为,正是石河子被害民警姜玉斌被抢劫的枪支,搜出现款人民币113万元。

    ——至此,主要赃证到手,白宝山再百般抵赖也已毫无意义了。

    五、喜庆之夜

    各级领导听取了线索来源和案情汇报,认定白宝山有着确凿的犯罪嫌疑,指示北京市公安局做好审讯工作,各涉案地区做好证据的查证工作,以取得这一案件的全面胜利。

    犯罪嫌疑人白宝山当即移交北京市公安局,副局长张家旺组织了专门的班子,由预审处专家、有30多年预审经验的三科科长殷顺光和预审员刘彦君担任主审,于6日凌晨立即提审白宝山。

    对这个全国通缉的要犯,殷顺光一不歧视,二不迁就。对方此刻的心情他很清楚,抵触情绪肯定有,不服气,不甘心是主要的,百般抵赖,那不过是他的最后一道防线,一旦攻破,他就会全线崩溃。像这样的对手,最重要的是打好心理战,让他明白,坐到这个位子上,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负隅顽抗毫无意义。从此刻起,他们要共同完成一项工作,一项法律上的工作——审理员有责任把他的犯罪事实审理清楚,他也有义务把他自己的罪行交代清楚。他们现在是合作者。

    白宝山被带进审讯室,殷顺光并不急于发问。

    白宝山干坐了一阵,说:“能不能给我换副铐子,这个太紧。”

    殷顺光给他换了。白宝山说;“还是紧。”殷顺光示意,再给他换。然后殷顺光不紧不忙地说:“白宝山,我想你不是个普通的犯罪嫌疑人,你做的事情你自己很清楚,到了这里,再兜圈子,那没有意思,也不符合你的身份。像你这样的人,恐怕我不用多说别的,你都明白。来到这里,我只希望我们能够配合好。你做的要情,我希望你能够一件不落的,如实的,有个交代。我们作为审理人员,也要对法律有个交代。至于其他方面,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生活上的,别的方面的,都可以。允许的话,我会帮助你。还是那句话,我希望在工作上,我们能够配合得默契。”

    白宝山没有说话。

    方才殷科长的一席话,其实已经把他点得很明白了,既然已被捉到,顽抗是没出路的,那只是白白地耗磨时间。同时,殷科长也给他制造了一个说话的氛围——把他拉到同等的面对法律的立场上来,并没把他逼到窘迫的角色上去。

    殷顺光说:“怎么样?需要回忆,需要思考的,我给你时间。等你考虑好,我们再开始。”

    这等于又给他宽了一块。

    白宝山笑了笑,说:“我不需要思考,请给我来杯水。”

    9月6日早晨,白宝山便开始交代自己的罪行,包括每一桩案件的作案的时间、地点、过程;包括杀人地点,埋人地点,埋枪地点的位置和周围的地貌特征。他的确不需要思考,他所做的15起案件,包括警方未掌握的5起,每一处细节他都记忆得非常清楚。

    9月6日上午,张新枫局长陪同白景富副部长来到京西宾馆,向在那里准备开中央七中全会的陶驷驹部长汇报了“一号”案件告破、主犯白宝山已被逮捕的情况。陶部长做了重要指示。

    这一天,正是中共中央十四届七中全会开幕的日子,陶驷驹部长见到中央领导同志,向他们报捷。

    “京、冀、新系列枪案”在十五大召开之前,已取得了决定性胜利。

    六、四川筠连,缉捕谢家芬

    谢宗芬跟随白宝山于8月31日回到北京。两人在西客站下车,打面的回到模式口。

    白宝山进了门把带回来的东西全都放在凉台门口上,对白母说:“妈,我回来了,这回放心了吧?”

    然后他冲了个澡,蹬着家里的自行车出去撒欢。

    转过天来,谢宗芬对白宝山说:“我一年没回家了,我想回四川老家看看我爹我妈。”

    白宝山不好阻拦,他是答应过谢宗芬的,他问:“你走了,还回不回来?”

    谢宗芬说:“回来。”

    白宝山说:“你等着我给你写信,你接到信就来北京。”

    谢宗芬说:“那行。”

    谢宗芬后来在交代中说:她回四川之后不打算再来北京,这半年她受够了。但她只能这样答应他,不然白宝山不放她走。

    白宝山问谢宗芬:“你要多少钱?”

    谢宗芬说:“我一分钱也不要,只要能回家就行。”

    白宝山生气了,说:“你这不是威胁我吗?”停了停,他又说,“我给你11万,你拿回家去吧。”

    这笔钱白宝山并没马上给她,先给了她5000元,让她去买飞机票,顺便给家里买些东西。

    谢宗芬接到钱就去了木樨园批发市场,为自己买了两件衣服,给两个女儿各买了服装。又到西单商场,花2470元买了条金项链,花743元买一副金耳环,还买了皮箱等物。然后,在西单订购了从北京飞往四川宜宾的飞机票,机票1250元。一天之内,她把白宝山给的5000元,花个精光。

    9月2日上午,白宝山拿着军用坎肩,对谢宗芬说:“这里边的钱是给你的,加上昨天的5000元,一共是11万,你数一数吧。”

    谢宗芬没有数,直接把坎肩里一沓沓的人民币,装在她的小包里。行李已经收拾好,临近中午,白宝山和大弟,送她去机场。

    下午2点50分,谢宗芬上了飞机——这是她第一次坐飞机,所有的感觉都是新鲜的。飞机上的时间过得飞快,一晃眼之间,她已经在宜宾降落了。当时是下午5点。当天晚上,她已经乘坐汽车,回到自己家里。

    她发了财——这次回来,衣服讲究了,戴着金项链金耳环,给丈夫、女儿、父母都买了礼物。一家人见面,都喜气洋洋的。

    9月3日,谢宗芬就开始还账。她欠赵某元,欠张某7000元,欠杨某100o元……一分不差地统统还上,还外借给别人5000元。转过天来,她带着家人出去购物,给家里买了电视机、衣服和其他物品,大包小包提回来一大堆。谢宗芬是个能花钱的女人,有了钱,大手大脚毫不在乎。她回家仅两天,手里的钱就扬出去3万多,还剩下元。

    9月6日下午,谢宗芬在家里吃饭,门外来了几名筠连县公安局的人。

    公安局的人问:“你是谢宗芬吗?”

    谢宗芬说:“是我啊。”

    她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一副冰冷的手铐已经铐在她的手上。

    谢宗芬在老家风光了3天,就进了牢房。谢宗芬被抓起来,这个蠢女人仍不敢说出白宝山的实情。其实她真应该感谢公安局,她被抓获,结束了她参与白宝山犯罪的丑恶历史,却保住了她行将消失的生命。对她来说,坐几年牢房总比长眠于山间树荫下的土坑里好,这是她天大的幸事。

    在审讯中,谢宗芬承认她认识白宝山,承认她和白宝山的关系,也承认她跟着白宝山去了新疆,但她隐瞒了白宝山的所有罪行。她说,她和白宝山去新疆是做棉花生意的,开始时住在147团吴子明家,后来她租了刘秀芬的房子。生意没做成,打算下半年再去。由于她闹着要走,他们就回来了。先到北京,她又单身回到四川。

    公安人员问,由宝山在新疆都干了什么?

    她说,白宝山在新疆和吴子明来往频繁,两人买了摩托车,天天早出晚归,有时整夜不回来,他们干什么我不知道。

    公安人员问,你没问过他们吗?

    谢宗芬说,我问过白宝山,白宝山打了我一巴掌,说,不该你问的你不要问。

    筠连县公安局从谢宗芬家搜出元赃款。谢宗芬说,这是她从北京回来时,白宝山留给她做生意的钱。谢宗芬避重就轻,11万元也被说成了8万,她谎称自己只花了2000块钱。

    细想起来,谢宗芬也算够聪明。她没供出白宝山犯罪的事情,但把他们去新疆的过程都交代了。避开关键环节,却留下了空挡,将来能够添“肉”。

    9月7日,北京市公安局赵斌、宋树勇飞抵四川,当天在筠连县看守所提审了谢宗芬。

    这一次,谢宗芬明白了白宝山已经在北京被捕,在强大的压力下(或许是她在精神上解除了白宝山的压力),她交代了全部事实。包括徐水取枪,包括德胜门取钱,包括在天池山上杀害吴子明以及自乌鲁木齐携枪携钱返回北京的详细经过。白宝山给她的11万赃款;也未再作隐瞒。

    9月9日,谢宗芬被押解到北京。

    这是她平生第二次坐飞机。在此之后,她还坐了一次更为远途的飞机。那是在几个月之后,她与白宝山一起被新疆警察押解到乌鲁木齐,去接受新疆人民的审判。

    至此,震动北京、河北、新疆的“京、冀、新系列枪案”的主要嫌疑人,已全部落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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