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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两个站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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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章:两个站岗的

    章回、白欣欣和郭美在荒漠上奔走,毫无目的。

    这天天亮之后,他们继续前行,郭美第一个发现——前面有辆车!

    那是一辆白色牧马人。

    章回和白欣欣都惊呆了,接着,他们快步朝那辆车走过去。

    郭美似乎累傻了,她跟在后面,踉踉跄跄,脸上并无惊喜。

    白欣欣第一个冲到了牧马人跟前,拉开了车门,朝里看了看,喊道:“没人!”

    章回也跑过来,车上果然是空的。

    钥匙还在车上。

    白欣欣跳上去,试着打了打火,竟然着了。不过各种仪表都没有反应。

    章回从车上找了一截电线,把油箱盖打开,试了试,还有半箱油。

    这时候,郭美也走过来了。她没有说什么,她爬上车就躺在了后座上,就像加班刚刚回到家,回到了舒适的大床上,嘀咕了一句:“这个世界真美好……”然后就一动不动了。

    章回把油箱盖拧好,然后说:“车到山前必有路,走投无路必有车!”

    接着,他四下看了看,牧马人四周有很多杂乱的脚印。朝远看,可以清晰地看见这辆车的车辙。

    他跳到副驾位置上,对白欣欣说:“顺着车辙走。”

    白欣欣就把车发动了,掉个头,顺着车辙朝前开去。

    开出了一段路,章回回头看了看郭美,突然说:“停车!”

    白欣欣说:“怎么了?”

    他也回头看去,也愣住了——后座上空空的,根本不见郭美!

    他看了看章回,说:“刚才她不是上来了吗?”

    章回说:“上来了啊。”

    他爬过后座,朝储物空间看了看,依然不见郭美。他嘀咕道:“这小姑娘蒸发了?走,我们回去。”

    白欣欣说:“回哪儿?”

    章回说:“刚才上车的那个地方。”

    白欣欣说:“至少3公里,这点油……”

    章回说:“你再废话,我没收你的驾照。”

    白欣欣一边掉头一边说:“要是找不到怎么办?你是不是顺着脚印一直找回那个月亮墓啊?”

    章回没有说话。

    半个钟头之后,车辙消失了。

    章回和白欣欣下了车,四处寻找,他们找遍了每一个沙丘,都不见郭美的踪影。章回扯着嗓子喊起来:“郭美!——郭美!——郭美!——郭美!——”

    他的喊声被沙漠吞掉了,没有一点回音。

    两个人回到车前,都不说话了。

    章回说:“她爬上车之后,好像嘟囔了一句什么?”

    白欣欣说:“我听见了,她说,这个世界真美好。”

    章回想了想,说:“太奇怪了,那好像是一句诀别的话……”

    白欣欣说:“可是,就算她死了,也该有尸体啊。”

    过了好半天,章回才说:“她可能回去了。”

    白欣欣说:“回哪儿了?”

    章回说:“那个童话里。”

    白欣欣紧张地说:“你不会想着再回到那片森林找她吧!”

    章回摇了摇头,说:“她太累了,就算找到她,她也肯定不想再奔走了。如果她真的回到了那片森林,肯定变成了一朵花,挺好的……走吧。”

    两个人就上了车,再次掉头,朝前开了。

    在路上,章回一直看着窗外,沉默着。

    白欣欣问:“这辆车到底是从哪儿开来的?他们的营地?”

    章回不说话。

    过了会儿,白欣欣开始自答了:“我们顺着车辙肯定能找到他们的营地,那就得救了。”

    章回还是不说话。

    白欣欣又问:“他们为什么扔了这辆车呢?”

    章回还是不说话。

    过了会儿,白欣欣又开始自答了:“也许他们还有车,为了省油吧。”

    章回还是不说话。

    白欣欣又问:“可是他们为什么不把这辆车里的油带走呢?”

    章回还是不说话。

    过了会儿,白欣欣又开始自答了:“也许,他们有足够的汽油。”

    章回还是不说话。

    白欣欣又问:“如果他们坐上了别的车,为什么不见那些车的车辙呢?”

    章回还是不说话。

    这次,白欣欣自己找不到答案了。

    实际上,他们捡到的正是勺子和米豆的车。勺子和米豆去了哪儿,他们经历了什么,没人知道。

    他们是从我们的营地出发的,章回和白欣欣顺着车辙,走了三个多钟头,终于看到那个湖,那个帐篷。

    白欣欣激动了:“我们的营地!我看见人了!他们还在!”

    章回依然一言不发。

    这是第二天上午的事儿。

    章回和白欣欣回来了,郭美神奇地失踪了。

    在此之前,总共发生了三件大事。

    前一天晚上,我站岗的时候,一个人偷偷来到湖边,想试验一下那句咒语能不能让这个湖杀人。

    当时万籁俱寂,只有风。

    我对着湖水,压低声音说了句:“现在开始自由活动!”

    湖水没反应。

    我把声音提高了一些:“现在开始自由活动!”

    湖水似乎波动起来,紧接着一阵夜风刮过,那些芦苇摇晃起来。我不确定是咒语在起作用,还是风在起作用。

    我仰起脑袋,对着夜空大喊了一声:“现在开始自由活动!——”

    风停了,水面变得一片平静,那些芦苇也不再摇动。

    我渐渐泄气了。

    看来,现实永远是现实,没有奇迹,神灯只存在于《一千零一夜》里。

    不过我并不甘心,蹲下来又喊了一声:“现在开始自由活动!”

    话音刚落,湖边的水突然荡漾起来,就像一锅水沸腾之前,四周开始“吱吱啦啦”翻腾,通常叫“响边儿”了。

    我赶紧四下看了看,那些植物静静竖立,没什么异常。我又看了看脚下,没有节骨草爬过来。

    我把目光再次投向眼前的湖,发现湖心的水涌动起来,似乎很多活物在快速游来游去。我死死盯着那些活物,想辨别出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突然,一颗脑袋从水里冒出来,我看得清清楚楚,是个婴孩!他把脑袋沉入水中,像条泥鳅一样很快就游到了我跟前,水淋淋地从湖里爬出来。他依然光着身子,一截小尾巴晃来晃去。

    我一步步后退,退到了沙地上。

    婴孩爬上岸之后,四下看了看,似乎在确定刚才是谁在说话,最后他盯住了我。那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挂在鼻梁两旁,离得实在太近了,就像日本卡通画。

    我也盯着他。

    他的头发偏棕色,很稀疏,一缕缕贴在头皮上。也许是在水里泡得太久了,他的皮肤非常白。很奇怪,他的头发为什么总是这么长呢?

    我不知道他和咒语之间有什么深邃的关系。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看了我一会儿,突然露出了满脸成人的笑,竟然朝我竖起了一根大拇指!然后,他一转身就钻进水里,不见了。

    水花很快平息,湖水又恢复了平静。

    我走到湖边,朝里看去,绿绿的,深不可测,什么都看不见,只看到了我自己晃动的倒影。

    他朝我竖起了大拇指!

    这是人类的动作!

    他在夸赞我?

    夸赞我什么?

    我怎么都想不明白了。回想他的那种笑,我忽然有些不寒而栗。

    有人朝我走过来,我猛地回头看去,是白沙。

    他走到我旁边,盯着我,问:“大咖,你在喊什么?”

    我说:“我吊吊嗓子。”

    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我知道他笑了:“难道你喜欢唱京剧?我还以为类人来了。”

    我说:“也许,他们就在沙子下藏着。”

    白沙说:“下次你不要再喊了,你应该知道‘狼来了’那个故事。假如类人真来了,我们会以为你在吊嗓子。”

    我说:“现在几点了?”

    白沙说:“不到12点。”

    我说:“你回去睡吧,待会儿我再叫你。”

    白沙说:“睡不着了,你去睡吧。”

    我说:“你要小心。他们不一定只从地上来。”

    白沙说:“没事儿,就算他们从地下钻过来,也只不过是一群老鼠而已。”

    我说:“你不要留在湖边,你得回到帐篷附近去。”

    白沙说:“我知道,是你把我引到这里来的。”

    我说:“那我走了。”

    白沙说:“大咖,等等。”

    我停下来,说:“还有事吗?”

    白沙说:“把你的电击器给我。”

    我没有再犹豫,从口袋里掏出了电击器,递给了他。

    他接过去颠了颠,突然说:“你试过吗?”

    我说:“我试过,有电。”

    白沙摇了摇头,怪怪地说:“我是说,它在你身上试过吗?”

    我说:“没事儿我试它干什么!”

    白沙说:“我就想知道,它有多大威力。”

    我说:“把人击倒没任何问题。”

    白沙说:“那就没问题了。”

    我走回帐篷的时候,心里空落落的,总觉得白沙不可靠。

    我20岁的时候,从内蒙古的部队探家,走到大庆的时候,钱花没了。我的挎包里带了一把蒙古刀,那是带给朋友的。半夜的时候,我在大庆火车站广场上徘徊,一筹莫展。

    当时,我再坐一趟长途客车,走六七个小时就到家了,车票大概十几块钱。

    想当年,秦琼穷途末路卖黄骠马,我想来想去,只能卖掉那把蒙古刀了。当时一把蒙古刀能卖20块,我买了车票,还能吃饱肚子。

    我看见广场花坛附近有两个男子,长发,满脸疙瘩,很像地痞。旅客们对他们敬而远之。我却径直走了过去,跟他们搭话,说了我的意图。

    其中一个男子接过我的蒙古刀看了看,然后说:“没问题。不过我们没带钱,你和我们回家去取吧,就在附近。”

    我傻乎乎就跟他们走了。

    我记得刚刚下过雨,我们走进一条黑糊糊的窄巷,地上有积水,我们踩着垫起的砖头朝前走。走着走着,那两个人停下了,其中拿着蒙古刀的那个男子对我说:“哎,你这把刀开过刃吗?”

    我很认真地回答:“新的,没有。”

    那个男子举起刀来晃了晃,说:“那我们在你身上开开刃吧。”

    我愣了一下,马上说:“两位大哥,你们拿走吧,不要钱了。”

    我记得清清楚楚,我离开那条窄巷的时候,另一个男子在背后对我喊道:“兄弟,下次来大庆到家里串门啊!”

    ——那我们在你身上开开刃吧——20年过去了,这句话一直让我心有余悸。

    刚才,白沙拿过去了电击器,在黑暗中对我说:“它在你身上试过吗?”

    这两句话太像了。

    我回到帐篷之后,浆汁儿已经“呼呼”地睡着了。她依然侧着身,睡袋包在脑袋上。

    我躺下来,怎么都睡不着。

    我觉得我必须睁着眼睛,在帐篷里继续站岗,防备外面那个“站岗”的人。

    想是这么想,黎明时分,我终于挺不住,迷迷瞪瞪睡过去了。

    不过,我的大脑里留了一个警惕的弦,天刚蒙蒙亮,我一下就睁开了眼睛。

    我轻轻爬起来,看了看浆汁儿,她还在睡着。闭上眼睛,世界就是黑的。只有在梦中,她才会忘记自己是个盲人,甚至能看见阳光,草地和湖水。因此,她睡得十分香甜。

    我走出去,走近旁边的帐篷,从纱窗朝里看去,季风和孟小帅也睡着。娇小的季风仰面朝天,端端正正,而高挑的孟小帅却缩在季风旁边,脑袋差点钻进季风的怀里。

    我又走到最边缘的那顶帐篷前,朝里看了看,吴珉四仰八叉地躺在睡袋上,一只手伸进了裤裆里,姿势极为不雅。

    白沙很敬业,他在站岗。

    他在哪里站岗?

    我四下看了看,光秃秃的沙漠上并不见他的身影。我快步走向了湖边,找了一圈,还是没有见到他。我怀疑他在草丛中解手,喊了一声:“白沙!——”

    没人回应。

    我接着喊道:“白沙!——人呢!——”

    还是没人回应。

    我顿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沿着湖边的草丛,找了一圈,都不见白沙的踪影。不过我在沙地上发现了他的脚印,我顺着脚印追出了半公里,终于停下来——这家伙去古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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