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借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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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玉芹是什么人啊？国营单位里锻炼了几十年了，形形色色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早就已经成精了。所以一听就知道儿子是在说谎。高建国家里头要是能有租这些铺子的钱，怎么可能把自己的房子都卖了，沦落到租房子住的地步？当即就说：“小跳啊，你可别骗妈，这几间铺子是你花钱租的吧？你陈阿姨得了这场病，妈心里边也不好受，可咱尽到自己的心意就行了，不能什么都不顾啊。你爸说了，这几间铺子都在好地段，你现在转可是要赔一大笔钱的啊！再说了，我和你爸都商量好了，你爸这些年在单位一直受气，早就不想干了，想着开家店呢，这几间正好能用的上。你要是把它们就这样子转出去了，难道忍心看着你爸继续受气啊？”
她这番话说的动情动理，满以为能打动儿子。可马小跳耷拉着头，低声下气地解释：“妈，您说的我都知道。可这几些铺子真的是高叔叔的，人家治病缺钱非要转，我也没办法啊。”
这儿子也不知道咋长的，胳膊肘愣往外拐，贾玉芹算是没辙了，眼睛一瞪就要发火。马国栋连忙咳嗽了一声，冲气哼哼的老婆使了个眼色，和颜悦色地说：“小跳啊，刚刚你妈也说了，爸爸打算下海做点生意，你们那几家铺子位置很好，爸爸要是能再那里开店，也能少担点儿心。你陈阿姨生病要花钱也是实情，你能不能跟高叔叔说说，反正转给别人也是转，不如转给爸爸。价钱方面谁也不让谁吃亏，你看怎么样？”
贾玉芹当时就急了：“马国栋你瞎说什么呢，那几间铺子明明就是小跳的，怎么还要花钱买下来啊？小跳脑子进了水，你不是也跟着进了水吧？”
马国栋一瞪眼：“瞎说什么呢你！”又对马小跳说：“好了，家里也没什么事儿，你该去忙就去忙吧。”
爸爸居然答应拿钱了，马小跳有点儿意外，不过这样的话陈阿姨的手术费就算有了着落了。他知道底下就该是爸爸妈妈解决分歧的时候了，赶忙答应一声，溜之大吉。
马小跳刚一出门，贾玉芹的脸立马拉了下来：“马国栋你给我说清楚，你这是什么意思？真当咱家钱多的没处花了啊？咱俩辛辛苦苦多少年了才攒下这点儿钱，你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要白给人家好几万。咱儿子那是年纪小屁事不懂，你跟着瞎掺和什么？一把年纪活到狗身上去啦？”
这话说的就有点儿难听了，马国栋的脸色也有点儿不好看：“说什么呢说什么呢？真是头发长见识短，你眼里就看见了那点小钱。”
贾玉芹立马声音高了八度：“我是掉钱眼里了，可那是为了谁。你们爷儿俩一个个出门人模狗样的，也不看看我身上穿的什么？几年了都没敢买件上二百的衣服。我不知道花钱痛快啊？买个五块钱的手绢我都得考虑半天，你说我图什么？”说到最后，声音里都带出了哭腔。
马国栋立马服软：“你别急嘛。一说你就急，你听我好好跟你解释。”
贾玉芹不罢休：“好，马国栋，我听你解释。今天你要不把事情说清楚，我非跟你没完不可。”
马国栋耐心地给她分析：“玉芹啊，你对咱儿子最近的举动有什么评价？”
“评价？”贾玉芹疑惑，随即又说：“就是最近能挣钱了呗，这点儿子可比你强。不过他再怎么能折腾，不还是我儿子？”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马国栋晓之以理：“你就是观念有问题，还把咱儿子当小孩看待。”
贾玉芹不能理解了：“咱儿子才十三岁，不是小孩是什么？”
马国栋反问：“那你看看他做的这些事，哪一样像是小孩能做出来的？”
这下贾玉芹没话说了。
马国栋继续：“他既然做了大人的事，有些时候咱就得把他当大人看待。就好比说高圆圆妈这件事，他从小就爱跟圆圆玩，陈梅对咱小跳可真不错，所以小跳也对她有感情。现在陈梅得了重病，咱小跳这么费心地为她筹钱，说明咱小跳是个重情义的好孩子，你应该骄傲才对。”
贾玉芹点点头，可又嘀咕：“可那也不能把什么都舍上啊？那笔钱咱俩不吃不喝也要攒上好几年。”
马国栋不以为然：“这就是你见识的问题了。你想想，高建国两口子咱都认识几十年了，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之前小跳帮人家还了钱，人家宁愿卖了房子也要把钱还回来，还能白花你这几万块钱？你瞧着吧，这笔钱花出去，高家两口子包括高圆圆都该对咱小跳死心塌地了，以后能还回来十个几万也说不准。”
这番话一说出来，贾玉芹的表情立马犹豫了，可思考了一会儿后还是说：“以后的事情谁能说的准？要是陈梅救不回来怎么办？要是高建国再有个什么事情怎么办？”
马国栋恨铁不成钢：“哪有那么多可能。再说了，小跳是铁了心地要把那几间铺子转出去，你就那么有把握管住他？咱要接了手最低还能落个好地方，价钱方面也能优惠。要是给了别人，那咱可就后悔莫及了。”
还是最后这些话说动了贾玉芹，她算是默许了。可转头又叹了口气：“你说咱儿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变成了这样子，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马国栋默然，儿子的变化确实让他们无所适从了，往好了说这也得算早熟，可早熟真的是件好事吗？过早的踏入这个社会，对他或许并不轻松。
第二天下午，外出了好几天的郑飞回来了。他看上去精神头不错，当天晚上就去了马小跳家帮他补习功课。虽然已经知道了他的秘密，可马国栋两口子对他并没有什么不同，至少表面上看起来如此。在补习的间隙，马小跳把陈阿姨的事告诉了他，还说了打算把那几间铺子转出去和找他借钱的事，并且声明，如果他不愿意借的话，马小跳可以把飞马的股份全转让给他，算是抵转让款。
郑飞听完，表情没什么大的变化，先是对陈阿姨的病表示了一些担心，说他作为高建国的伙伴，于情于理应该去看望一下。又提到空铺子的事，他说他反正也没有再开店的打算，转了也行，属于他的那份可以算在帐上，马小跳想借人看病也行。另外就是借款的事了，他郑重地问马小跳，是不是真的愿意把股份都转给他？
马小跳点头，承认是诚心要转。
郑飞却又把话题扯开了：“小跳啊，你为什么要为陈阿姨这么尽心尽力，花费那么大的代价？“
马小跳笑笑：“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是为了一个苹果。“
郑飞表示惊诧：“苹果？我不明白。”
马小跳解释：“其实不是一个苹果，是好多苹果。我小时候喜欢跟高圆圆玩，那时候她特丑，可我还是愿意跟她玩。以前我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我想起来了，我每次去高圆圆家，陈阿姨都给我准备几个大苹果，我特别喜欢吃苹果，所以愿意去她家。高叔叔跟陈阿姨那时候工资都不高，对他们来说，天天都买水果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可他们还是做了。陈阿姨曾不止一次地跟我说过，我就跟她儿子一样。她是真的把我当儿子了。那你说，我现在一个妈病了，花这点儿钱的代价算不算大？”
郑飞沉默着听他讲完，轻轻点了点头，然后说：“我想明天上午去看陈阿姨，你有时间吗？能不能陪我一起。”
马小跳答应了。
转天郑飞去医院时提了很大一兜水果，他似乎天生就很会说话，没聊多久就跟陈阿姨熟络了起来，两人足足聊了两个小时的天，把马小跳都晾在了一边。中午陈阿姨还让高建国带着他们去医院附近吃点饭呢，但是被郑飞坚决地拒绝了。
回来之后，郑飞告诉马小跳，他可以补上陈阿姨不够的那部分医药费，暂时可以算做借款。但马小跳要与他签订一份合同。他今后将不再管“飞马服饰”的事务，一切全交给马小跳打理，但马小跳必须保证三年内营业额达到现在的十倍，否则“飞马服饰”的一切权益将全部归于郑飞。
马小跳对这个奇怪的协议感到奇怪，可不管怎么说，陈阿姨的治疗费用这下子全都有了保证。而且这个协议似乎并不难完成，以马小跳对红星商贸中心的了解，只要能把现在的势头保持下去，营业额增长十倍并不是什么难事儿。
他非常爽快地就跟郑飞把合同签了，算起来，这是他们之间签订的第二份合同了。郑飞似乎总愿意把他们之间的关系用合同做一个规定，这个习惯马小跳说不上是好还是坏，可他决定了，以后他跟人家打交道的时候，也尽量也学郑飞这样，一切都用合同说话。
贾玉芹是什么人啊？国营单位里锻炼了几十年了，形形色色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早就已经成精了。所以一听就知道儿子是在说谎。高建国家里头要是能有租这些铺子的钱，怎么可能把自己的房子都卖了，沦落到租房子住的地步？当即就说：“小跳啊，你可别骗妈，这几间铺子是你花钱租的吧？你陈阿姨得了这场病，妈心里边也不好受，可咱尽到自己的心意就行了，不能什么都不顾啊。你爸说了，这几间铺子都在好地段，你现在转可是要赔一大笔钱的啊！再说了，我和你爸都商量好了，你爸这些年在单位一直受气，早就不想干了，想着开家店呢，这几间正好能用的上。你要是把它们就这样子转出去了，难道忍心看着你爸继续受气啊？”
她这番话说的动情动理，满以为能打动儿子。可马小跳耷拉着头，低声下气地解释：“妈，您说的我都知道。可这几些铺子真的是高叔叔的，人家治病缺钱非要转，我也没办法啊。”
这儿子也不知道咋长的，胳膊肘愣往外拐，贾玉芹算是没辙了，眼睛一瞪就要发火。马国栋连忙咳嗽了一声，冲气哼哼的老婆使了个眼色，和颜悦色地说：“小跳啊，刚刚你妈也说了，爸爸打算下海做点生意，你们那几家铺子位置很好，爸爸要是能再那里开店，也能少担点儿心。你陈阿姨生病要花钱也是实情，你能不能跟高叔叔说说，反正转给别人也是转，不如转给爸爸。价钱方面谁也不让谁吃亏，你看怎么样？”
贾玉芹当时就急了：“马国栋你瞎说什么呢，那几间铺子明明就是小跳的，怎么还要花钱买下来啊？小跳脑子进了水，你不是也跟着进了水吧？”
马国栋一瞪眼：“瞎说什么呢你！”又对马小跳说：“好了，家里也没什么事儿，你该去忙就去忙吧。”
爸爸居然答应拿钱了，马小跳有点儿意外，不过这样的话陈阿姨的手术费就算有了着落了。他知道底下就该是爸爸妈妈解决分歧的时候了，赶忙答应一声，溜之大吉。
马小跳刚一出门，贾玉芹的脸立马拉了下来：“马国栋你给我说清楚，你这是什么意思？真当咱家钱多的没处花了啊？咱俩辛辛苦苦多少年了才攒下这点儿钱，你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要白给人家好几万。咱儿子那是年纪小屁事不懂，你跟着瞎掺和什么？一把年纪活到狗身上去啦？”
这话说的就有点儿难听了，马国栋的脸色也有点儿不好看：“说什么呢说什么呢？真是头发长见识短，你眼里就看见了那点小钱。”
贾玉芹立马声音高了八度：“我是掉钱眼里了，可那是为了谁。你们爷儿俩一个个出门人模狗样的，也不看看我身上穿的什么？几年了都没敢买件上二百的衣服。我不知道花钱痛快啊？买个五块钱的手绢我都得考虑半天，你说我图什么？”说到最后，声音里都带出了哭腔。
马国栋立马服软：“你别急嘛。一说你就急，你听我好好跟你解释。”
贾玉芹不罢休：“好，马国栋，我听你解释。今天你要不把事情说清楚，我非跟你没完不可。”
马国栋耐心地给她分析：“玉芹啊，你对咱儿子最近的举动有什么评价？”
“评价？”贾玉芹疑惑，随即又说：“就是最近能挣钱了呗，这点儿子可比你强。不过他再怎么能折腾，不还是我儿子？”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马国栋晓之以理：“你就是观念有问题，还把咱儿子当小孩看待。”
贾玉芹不能理解了：“咱儿子才十三岁，不是小孩是什么？”
马国栋反问：“那你看看他做的这些事，哪一样像是小孩能做出来的？”
这下贾玉芹没话说了。
马国栋继续：“他既然做了大人的事，有些时候咱就得把他当大人看待。就好比说高圆圆妈这件事，他从小就爱跟圆圆玩，陈梅对咱小跳可真不错，所以小跳也对她有感情。现在陈梅得了重病，咱小跳这么费心地为她筹钱，说明咱小跳是个重情义的好孩子，你应该骄傲才对。”
贾玉芹点点头，可又嘀咕：“可那也不能把什么都舍上啊？那笔钱咱俩不吃不喝也要攒上好几年。”
马国栋不以为然：“这就是你见识的问题了。你想想，高建国两口子咱都认识几十年了，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之前小跳帮人家还了钱，人家宁愿卖了房子也要把钱还回来，还能白花你这几万块钱？你瞧着吧，这笔钱花出去，高家两口子包括高圆圆都该对咱小跳死心塌地了，以后能还回来十个几万也说不准。”
这番话一说出来，贾玉芹的表情立马犹豫了，可思考了一会儿后还是说：“以后的事情谁能说的准？要是陈梅救不回来怎么办？要是高建国再有个什么事情怎么办？”
马国栋恨铁不成钢：“哪有那么多可能。再说了，小跳是铁了心地要把那几间铺子转出去，你就那么有把握管住他？咱要接了手最低还能落个好地方，价钱方面也能优惠。要是给了别人，那咱可就后悔莫及了。”
还是最后这些话说动了贾玉芹，她算是默许了。可转头又叹了口气：“你说咱儿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变成了这样子，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马国栋默然，儿子的变化确实让他们无所适从了，往好了说这也得算早熟，可早熟真的是件好事吗？过早的踏入这个社会，对他或许并不轻松。
第二天下午，外出了好几天的郑飞回来了。他看上去精神头不错，当天晚上就去了马小跳家帮他补习功课。虽然已经知道了他的秘密，可马国栋两口子对他并没有什么不同，至少表面上看起来如此。在补习的间隙，马小跳把陈阿姨的事告诉了他，还说了打算把那几间铺子转出去和找他借钱的事，并且声明，如果他不愿意借的话，马小跳可以把飞马的股份全转让给他，算是抵转让款。
郑飞听完，表情没什么大的变化，先是对陈阿姨的病表示了一些担心，说他作为高建国的伙伴，于情于理应该去看望一下。又提到空铺子的事，他说他反正也没有再开店的打算，转了也行，属于他的那份可以算在帐上，马小跳想借人看病也行。另外就是借款的事了，他郑重地问马小跳，是不是真的愿意把股份都转给他？
马小跳点头，承认是诚心要转。
郑飞却又把话题扯开了：“小跳啊，你为什么要为陈阿姨这么尽心尽力，花费那么大的代价？“
马小跳笑笑：“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是为了一个苹果。“
郑飞表示惊诧：“苹果？我不明白。”
马小跳解释：“其实不是一个苹果，是好多苹果。我小时候喜欢跟高圆圆玩，那时候她特丑，可我还是愿意跟她玩。以前我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我想起来了，我每次去高圆圆家，陈阿姨都给我准备几个大苹果，我特别喜欢吃苹果，所以愿意去她家。高叔叔跟陈阿姨那时候工资都不高，对他们来说，天天都买水果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可他们还是做了。陈阿姨曾不止一次地跟我说过，我就跟她儿子一样。她是真的把我当儿子了。那你说，我现在一个妈病了，花这点儿钱的代价算不算大？”
郑飞沉默着听他讲完，轻轻点了点头，然后说：“我想明天上午去看陈阿姨，你有时间吗？能不能陪我一起。”
马小跳答应了。
转天郑飞去医院时提了很大一兜水果，他似乎天生就很会说话，没聊多久就跟陈阿姨熟络了起来，两人足足聊了两个小时的天，把马小跳都晾在了一边。中午陈阿姨还让高建国带着他们去医院附近吃点饭呢，但是被郑飞坚决地拒绝了。
回来之后，郑飞告诉马小跳，他可以补上陈阿姨不够的那部分医药费，暂时可以算做借款。但马小跳要与他签订一份合同。他今后将不再管“飞马服饰”的事务，一切全交给马小跳打理，但马小跳必须保证三年内营业额达到现在的十倍，否则“飞马服饰”的一切权益将全部归于郑飞。
马小跳对这个奇怪的协议感到奇怪，可不管怎么说，陈阿姨的治疗费用这下子全都有了保证。而且这个协议似乎并不难完成，以马小跳对红星商贸中心的了解，只要能把现在的势头保持下去，营业额增长十倍并不是什么难事儿。
他非常爽快地就跟郑飞把合同签了，算起来，这是他们之间签订的第二份合同了。郑飞似乎总愿意把他们之间的关系用合同做一个规定，这个习惯马小跳说不上是好还是坏，可他决定了，以后他跟人家打交道的时候，也尽量也学郑飞这样，一切都用合同说话。